第A15版:夜明珠

元宵之后是离别

□殷子

过了元宵,父亲便要踏上远行打工的路程,而元宵节这一天显得有些忙碌,有些离别的味道。

母亲一直在卧室里帮父亲收拾整理远行的衣物,一个包袱打好,再打一个,然后用一个大油布袋子一一装好。看着母亲在卧室里不声不响地收拾,想着父亲扛着油布袋,坐上大巴车远去的样子,小小的我心里便有了说不出的难过。这时候,父亲总是哄着我,说给我做好吃的汤圆,好甜好甜的。

父亲做的汤圆确实有一种特别的味道,那种味道应该是从上一年父亲挑选糯稻种子开始的吧!父亲虽然外出打工,但是农忙季节还是会赶回来帮忙的。

父亲会在家里所有的田亩中选一块上好的地,种糯稻。从不打农药,到了成熟的季节,便单独一刀一刀收割,一根一根穗子握在掌心,轻轻捋下一粒粒的糯稻。晒在一块干净的空地上,干装后,也就只有一袋糯稻。入了冬,父亲便会加工成半袋糯米,半袋糯米磨成糯米粉,小圆筛子筛一筛,留下最细腻的糯米粉。

正月十五的早上,父亲会把提前一天泡好的红豆,滤了水,放在蒸笼里蒸,红豆也是自家田里收获的。蒸好的红豆里拌上猪油加上白糖,搅拌均匀,就成了豆沙馅。父亲会用筷子挑出一口让我尝,真香!猪油入口即化伴着红豆的粉甜,会让我暂时忘了父亲要离开的事情。在这样的甜蜜里,看着父亲给母亲交代在家里要注意啥,母亲给父亲交代在外要注意啥,便过去一整个上午。

吃过午饭,父亲在早就准备好的大盆里倒上糯米粉,把准备好的热水倒进去,多少适宜,他拿捏得很到位,揉揉捏捏,糯米便变成了一团。搓成长条,一小段一小段地掐好,便可以趁着还有余温,搓一搓、压一压,包好豆沙馅,再捏好搓圆。我手痒,想要包,父亲只是让我洗净了手,然后随意我怎么玩,露馅了,只能送到父亲手里让他补救,然后便会有几个特大号的汤圆出现在竹匾里。

下午的时间,父亲会开始扎麻串,他会在院子边上倚在围墙的一捆芦苇竿子中挑上几根,然后便带着芦苇竿子站在草垛边,搓了细草绳子,开始捆麻串把子。一边捆着还会不时往里面塞上一些碎炮。不多时,院子里梨树下,父亲扎好的麻串子,就像帮我绑的小辫子。傍晚,我便跟着父亲去田边,看着家家户户都举着点燃的麻串把子,在田地里绕着田埂奔跑着,嘴里念着什么,似乎这天地间的烟火,有着魔力,可以赶走所有的灾祸。转了一圈,父亲带着我往回走,跟我交代:在家要懂事,多帮母亲做家务活,要好好学习。我不吱声,因为我根本不想他离开。

天黑了,屋内灯光下,桌上炒了几道小菜,热腾腾的汤圆躺在白瓷碗里,软软糯糯。父亲会笑着问:甜不甜?我只是点头。我就这样一口一口地吃着汤圆,也不抬着头看他。汤圆很香很甜,但是心里是酸的。

元宵节的夜很深,我听着父母在卧室里一直在小声说着话,听着听着,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家里很安静。我知道,母亲早早便送父亲去镇上赶大巴车了;我知道,父亲临行前,一定站在卧室门口跟我道过别了,于是我含着泪笑了。

2022-02-18 2 2 江海晚报 content_89182.html 1 3 元宵之后是离别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