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鹿

中国电影界里，秦怡绝对是“越老越优雅”的代表性人物。

每次看她出现在各种镜头下，总是一副面容饱满，肤白唇红，优雅得体，韵味盎然的模样。我妈六十多岁时常为花白的头发烦恼，七十岁之后反倒释然了，每每搬出秦怡来说话：“你看秦怡一头银发多有气质。”确实，秦怡的银发配上金丝边眼镜，衬得皮肤更加白皙，使人忽略掉脸上的皱纹，不由感叹：优雅才是永不褪色的美。

出生于1922年的秦怡，比我父母年龄都大，所以她早年的作品，我看得很少。第一次看她，是在《海外赤子》里饰演陈冲的母亲林碧云。再后来，看过她和孙道临主演的《雷雨》。孙道临饰演周朴园，秦怡饰演四凤的母亲鲁妈。彼时，秦怡已届花甲之龄，将鲁妈的忍辱负重演绎得淋漓尽致。所以，秦怡于我的最初形象是她中年时的母亲模样，敦厚、善良而慈祥。

年轻时的秦怡是什么样子呢？五年前，我和两个朋友一起去上海大世界玩。新装修好的大世界走廊里挂着一些黑白老照片，展现出20世纪上海滩人物风情，其中一张即是年轻时的秦怡。那是1957年2月，秦怡在家里擦地板。照片中的造型让我眼前一亮，那时的她好时髦。她穿着短款毛衫、宽松长裤，头上包着块头巾，手里拿着把木质拖把。戴着清洁头巾拖地的古典形象惊艳了我。我想，只有优雅渗透到骨子里的女人，才能在任何场合、任何时刻都收拾得漂漂亮亮、令人赏心悦目，哪怕是一个人在家里做卫生，秦怡堪称女人中的女人。

三年前的国庆节，我带妈妈去上海召稼楼古镇游览，意外发现那里有一个秦怡艺术馆。馆里陈列了秦怡各个阶段的生活照、剧照，从少年到老年，美丽一直伴随着她，在各个年龄阶段，闪现不同色彩的光芒。馆内还陈列了秦怡的一些演出道具。记得有一件玫红色的丝绒戏服，领口镶嵌着大片白色花边，那是秦怡出演莎翁名剧《第十二夜》时的戏服。她一人分饰两角，安东尼奥和薇奥拉双胞胎兄妹。戏里的安东尼奥是男性，秦怡当时是女扮男装；薇奥拉本是女性，但在戏里她女扮男装的戏份很多，所以秦怡花了很多工夫，为了表现出两个不同“男性”之间的区别。在秦怡艺术馆里，我还看到她和赵丹在《遥远的爱》里的剧照雕塑。这部影片摄于1948年，彼时秦怡才二十多岁。后来，我补课看了这部影片，对秦怡年轻时的风采有了立体的感触，那时的她真是可爱，叫人无端地喜欢。

在世人眼里，秦怡的人生无疑是值得羡慕的，她外形美丽、事业成功，且活到100岁，是真正的长寿有福之人。然而，从秦怡的不少访谈中得知，她经历过许多不为人知的人生磨难。婚姻不顺，儿子精神有恙，她的人生充满坎坷。但出现在公众场合的秦怡，永远银发红唇、温和优雅，她把脆弱的一面留给自己，把美好的一面带给大家，我想秦怡身上最让人佩服的形容词应该是：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