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7版:晚晴

仓巷9号

□章威华

20世纪七八十年代,南通版图上有一条小巷,名叫仓巷,大概处在如今文峰大世界的位置。

40多年前,我多次在寒暑假里从白蒲坐客轮来南通仓巷的二舅家玩。

仓巷9号是一个深宅大院。跨过满是沧桑的门槛,里面住着十多户人家,房门朝向不一。踏着碎砖路,拐几个弯,二舅家就在最深处的屋子里。来到二舅家,他们已在搪瓷盆中备了热水,洗脸已成了进入他家的头道程序。二舅来南通工作比较早,说上了一口流利且标准的南通话,他说洗脸叫“揩面”。他每天下班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揩面,可见他是一个爱干净的人。

这房屋有一间堂屋,两边是厢房。二舅家住右边的厢房。厢房不到30平方米,前后竖起了一道木板,后面是二舅与二舅母的卧室,前面就是他们三个子女的场所。木板地,皮鞋走在上面笃笃响。外面搭了一间小厨房。这里就是他们一家五口的生活营盘。我来了之后,就有人睡地板了。

堂屋住着的也是五口之家,老夫妻加儿子女儿,还有一个儿媳妇。儿子身材足有一米八,相貌堂堂,常见他围着条花围裙,在门前长时间加工菜肴,一丝不苟。出锅的菜也颇为精致,色彩分明,据说他们来自大上海;左厢房是三口之家,夫妻俩和一个已上班的女儿。

二舅家的右隔壁住着一对父子,房屋狭小。父气质不凡,子也同样,只不过腿有残疾。那时总看见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在他家玩耍。再绕过去,有几间屋子无人居住。屋前有几盆花草,其中一盆石榴花长得蔫蔫的,几年间似乎没有变化。院子里还长有一棵无花果树。出大门的一间房子住着一个中年男子,只记得他常躺在床上,枕头边放着台播放机,放着当时刚流行的邓丽君的歌,听得如痴如醉。

二舅不会骑自行车,每天总是早早走出去,到人民路上的站点坐公交上班,早出晚归。舅母也如此。大人们上班去了,小孩子们便没了拘束。

二舅有三个子女,大的是女儿,两个小的是儿子。来到他家,当然是跟表兄一起玩,不外乎逛逛店、转转街巷,感受南通城里的氛围,再坐船回家。记得有一年春节后,与表兄俩徒步去了狼山,下午又走了回来。累了一天,夜里睡得很沉。奢侈一点的话,就是去南通电影院看一场电影。

那时仓巷附近有一家浴室,名叫大众浴室,与表兄洗过一回。小小浴室里挤满了人,汤池里的水,可称得上“奶汤”。当然,这个感受属于那个年代的人。

后来我到南通工作了,闲暇时便去南大街走走,试图找回当年一些熟悉的门头或商店。二舅家所处的仓巷也在版图上消失了。二舅母去世后,三个子女各立门户,二舅续了弦。一生讲究衣食的他,晚年在养老院度完了余生。

那时南通城里像仓巷9号这样的院子,数不胜数,它是一个年代的写照。如今这样的院子在冯旗杆巷、寺街里依然能找到。一晃40多载过去了,社会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时代已焕然一新。现在的人们已习惯了高楼、电梯,习惯了都市的车水马龙,习惯了内心遵循的所思所求。

仓巷9号,留给我深深的记忆。

2022-06-19 2 2 江海晚报 content_101091.html 1 3 仓巷9号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