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兆梅

大牛夫妇是仅一饭之交的半生不熟人。电话里他们自报家门时，我在脑中好一番紧急搜索，才依稀想起确实见过。

他们的困境是：儿子小牛、一个品学兼优的乖男孩，上初三后居然开始喝酒——也许之前曾喝过，比如爷爷和外公平日里小酌时会蘸一点让小孩子尝尝。但真正上瘾是初三，家里的小酒浅酌已经满足不了这个孩子，他学会了在周末和假日里呼朋唤友去酒吧，有时甚至不醉不归。

大牛夫妇常年在南京开店，事多人忙，只把6岁的小女儿妞妞带在身边，小牛一直跟着爷爷奶奶在通城生活。这孩子从小乖巧懂事，成绩不错，大牛夫妇表示很满意，平日里零花钱也给得很足。这次回家，他们无意中发现自家儿子不但海量，而且嗜饮，更可怕的是，这小子不饮不开心，喝得很频繁！大牛夫妇如遭雷击，回过神后坚决严肃地叫停说不。

然而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小牛从不当面违拗父母意志，他带着人畜无害的表情唯唯诺诺地答应：好好好、行行行。背地里照喝不误，娘老子稍不留神他就溜出去了。面对个子已有成人高的儿子，眼睁睁看他一天天地跟家人玩着“虚心接受、坚决不改”的把戏，大牛夫妇耐着性子反复劝说。孩子正逢叛逆期，平时相处时间本来就不多，他们发自内心不愿动怒，囿于实际情况更不敢动手，万一把小牛弄炸毛了更麻烦。

静观半个月后，事情毫无转机。夫妻俩一筹莫展，想破了头也转不过弯——平日里视频也好、语音也罢、文字交流也行，儿子并无什么反常，只是这次期末考试的分数名次明显没以前好了。若不及时找原因谋对策，半年后进重点中学的美好设想就彻底成了肥皂泡。大牛夫妇反复琢磨：儿子成绩退步是否跟喝酒有关？他为什么要出去喝酒且喝那么多？必须得寻个机会跟儿子恳谈到位，虽说升学拿文凭不是成才的唯一途径，但总归是相对顺畅平坦并适合小城少年的那条。

这孩子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迷上喝酒的？大牛询问老牛，老牛停下夹花生米的筷子，端起酒杯一脸茫然；再追问小牛奶奶，支吾了老半天，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大牛夫妇一筹莫展。扪心自问，小牛确实不是费爹妈的男娃，甚至还有点别人家孩子的意思——他既不跟老师同学闹别扭，也不妒忌妹妹小公主般的待遇，还每年都能拿奖状回家，让父母既有里子也有面子。此番风云突变，给大牛夫妇敲响了警钟——李白斗酒诗百篇，自家孩子斗酒只会错误百出加各种纰漏；一个心思跑到喝酒上的半大小孩，自然很难再对学习投入专注，成绩当然会滑坡；如不及时干预，只怕会出更多问题。但具体要怎么干预，他们心里完全没底。

拜疫情所赐，大牛夫妇最近待在家的时间比往年都要久一些。一个下午，小牛告诉父母说有同学过生日，请他出去一块儿吃晚饭。晚上将近11点时小牛还未归，任凭大牛夫妇电话短信微信语音轰炸，愣是毫无回音。小牛到家已近半夜12点，是同学打的滴滴快车送到家门口的。大牛夫妇眼睁睁看着司机和小牛同学费力地把自己儿子从车里扒拉出来，司机说还得再付30块钱洗车费——短短一刻钟，小牛在车上吐了3次，司机简直要疯了。小牛同学也完全蒙圈，连声说：“叔叔阿姨对不起，我实在拦不住，小牛他自己非要喝白酒，我没注意他一下子会喝这么多……”

结完账后，司机上车前回头提醒大牛夫妇：“我开车20多年了，半大孩子醉成这样的还真不多见，怕是要送到医院去看看，别弄出什么事情来。”大牛夫妇不敢怠慢，赶紧发动汽车，打方向盘时，大牛的手都是抖的。

送小牛去医院就诊的过程很不顺利，主要是小牛车里车外全程在撒泼胡闹，不知是借着酒劲发泄情绪还是神经系统真的醉得不受控制。趁小牛打着点滴昏睡的间隙，大牛夫妇去取化验结果，听医生分析数据时，两人惊呆了——才16岁的儿子，尿酸达到了520，远远高于正常值；这还不算，他的肝功能指标已经有4个数据显示异常。

（本栏目由江苏省海安高级中学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