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弋
夏天去公园看树是我喜欢的日常小旅行。一排排高大挺拔的杉树仿佛无限延伸开去,有走在原始丛林的感觉。微风吹拂,花木扶疏,树影交织,花草葳蕤生光,一切都显得安静又热烈,连空气里都是可装瓶带走的清奇。
忽然被一大片繁星点点的白色野花吸引,这是什么花呢,拍一朵,用识花App识别了一下,原来它叫“白花车轴草”。这名字虽然听上去有点小拧巴,但开起花来却非常刚,似一只小手举着一朵白色花球,那是一粒粒小细花簇成的一朵白花团,嚷嚷着,快来“吃”我吧!因为它太像我小时候吃的一种名叫“欢团”的炒米糖了,只不过这小花球是迷你版的。当然,它应该不能吃或者说不好吃,否则早就和马兰头、荠菜一样成为餐桌上的美食了。但有些植物就是长得像食物一样让人安心。白花车轴草又名白花三叶草,传说它每一片叶子都有一个美好的花语,一片代表祈求,一片代表希望,一片则代表人类向往的爱情。哦,那我今天看到它是何等幸运,于是,在心里默许了三个愿:祈求疫情快点结束,希望大家都能到处旅行,愿异地恋的情侣早日相见。
刚作别白花车轴草,转眼又见酢浆草开花了,漫山遍野全是深粉色的小花,明艳动人,天真烂漫。这种叫“红花酢浆草”,开一朵很不起眼,顶多是《红楼梦》里林黛玉身边细眉细眼的小丫鬟雪雁。但成片开起来,就很有王熙凤的气势了。小区里也有一大片红花酢浆草,在静默期间,它成为大家下楼做核酸时必看必拍的网红花。公园里还有一种紫叶酢浆草,这种酢浆草以叶子取胜,喧宾夺主的紫色三角形叶子美得高贵典雅,显然风头盖过了它开出的淡粉色小花。
园里还有一种叫“一年蓬”的野花,我一直非常喜欢。它小巧玲珑,形同雏菊。一年蓬的生命力极强,每年春夏,它会在各种角角落落里呼朋唤友,大家开得挤挤挨挨。采摘一把回家插进花瓶,放在窗台,美得像从远古的《诗经》里走来。微风一吹,野花飞舞,就像蒲公英一样飘散了。想起《诗经》里关于“飞蓬”的诗句,“自伯之东,首如飞蓬”,自从丈夫出征后,妻子不再打扮自己,风一吹发乱如飞蓬,这语言真是生动形象啊。
野花群芳谱里自然少不了蒲公英,摘下一朵毛茸茸的绒花,一吹,全部消失在空中,只留下光秃秃的茎。不禁莞尔,蒲公英的美好是随时带我们重返童年。野花中,蒲公英算是最有小心思的了,它一心想要远走高飞,去看外面的世界。再摘一朵,使劲吹,愿你随风去他乡,多见世面。
这些夏日里怒放的小野花,虽不能与公园里霸气侧漏的绣球、娇艳欲滴的月季、清新脱俗的莲花们争奇斗艳,可它活得多么野趣横生、恣意浓烈,于不经意间展示了生命的另一种美丽与坚强。是啊,花与花有什么好比的呢,只要努力绽放过就是生命的圆满。每一朵野花都有它存在的意义与价值,花如此,人亦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