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一枫

一九八一年距今四十年了，我总是忘不了在协建小学当代课老师的日子，忘不了教室里那些孩童充满闪烁春意的眼神。

那年那天，我参加第三次高考落榜后又一个平静早晨，退休李老师介绍我去做代课老师。任教小学四年级，要教的课程有语文、算术、音乐、体育和美术，几乎所有的学科。这个班级的前任的前任是个上海知青，落实知识青年回城政策，走了。

前任，是本地的一个刚结婚不到一年的新娘子，肚子日渐隆起，回家生产，也走了。也就是说，开学不到两月，换了三个老师。

我从社会知青变成一名代课老师，虽然在大队里做过半年的扫文盲老师，但让我教一群真正的学生孩子，心中是有些许忐忑的，更有同校的一位老教师告诉我，这个班级因为频繁更换老师有点乱，我点着头，心中却不以为然。

我是高中毕业后又复读了三年，教过我的老师不少，这些老师的治班办法可以试着拿来一用。

例如，让全班最有力气、个头最高且最不听话的调皮王当纪律委员和体育委员。从此，班级里上课时鸦雀无声，甚至午休时，教室里都能听到孩子们梦意中轻声鼾语。再譬如，在上课时经常自由发言的张百灵，声音尖脆高亢，我让她当文艺委员，唱歌课时让她带唱。

我还编了一首好听的《班级歌》，把好几个学生的名字编进歌词里，让她带着学生们传唱。人是经不住夸的，一夸就好了。

我经常带他们进行户外教学，带他们去海边玩耍，随便把《山海经》《西游记》《水浒传》的故事分享给他们听。主要是想让农村的孩子知道更多书本以外的知识。所有孩子的眼睛里都透露出对知识的渴望。

这个协建小学的所有学生，都来自协建村。没有多久，家长们都认为我是个好老师，一传十、十传百。

春风过后有夏雨，一晃便到端午节。孩子们的家长朴实而知礼，纷纷让孩子们给我带来各式各样的粽子，堆放在小小的讲台上，讲台上绿莹莹的，像一座小山。

刚刚煮出来的粽子还冒着淡淡的热气，如岚一般。我的心里是充满了喜悦的，足以让我感动至今。

我明明知道，这些粽子都是孩子们带来送给我的，但我还要煞有介事，明知故问：“这是谁放在讲台上的？”纪律委员站了起来，高喊一声：“起立。”唰的一声，教室里茁壮地成长了。这时文艺委员起头，孩子们齐声喊道：“请老师收下我们的礼物！”这是春天的礼物啊，我的眼里含着泪花。

那时没有教师节，而我却每天都好像浸泡在节日的快乐里。早晨踏进教室，讲台上总会有些意想不到的惊喜：今天有一把滴着露水的韭菜，明天或是几根碧绿粗壮的莴笋，竟然还有麦面烧饼或者水磨小粉圆子。

那份记忆一直缠绕在我的心间，那年春天我是代课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