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晔

去年夏天，高中同学组织聚会。

很多同学都是自毕业后再没见过。聚会之前，组织者建了微信群，同学们在群里交流十分热烈。我是插班生，只与他们同学一年，看着那些名字，有的还有印象，有的已完全记不起。所以起初对于是否参加聚会有些犹豫，我向来木讷，不知道如何应对“陌生人”，但最终还是战胜了怯怯之心，冒雨如约前往。

走进房间，一张张笑脸迎上来，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一个个名字竟然就自动跑到了嘴边，热情地握手拥抱寒暄，往日的情景也渐渐回到眼前，大家似乎忘却了相隔的几十年光阴，我们都还是当年发奋苦读的青春少年，真是“同窗一载时虽短，别校经年意犹长”。

因为诸多原因，聚会只有一半的同学到场。于是组织者想到制作相册，可作纪念，也可让未能出席的同学有亲临的感觉。征集老照片的通知一出，引发了翻找旧相册的热潮，随着一张张照片发出来，青春的记忆再次复苏。

我翻看那些照片，突然发现一件十分熟悉的毛衣，有五六个女同学都穿着它拍了照片。我把手机拿给母亲看，问她：“这是您给我织的那件毛衣吧？”年过八旬的母亲戴上老花镜，只看了一眼就笑了，说：“蓝色的，白色提花。那时候真是能花工夫啊，现在是织不出来了。”

这件漂亮的开衫毛衣浮现在我眼前：衣服是用拆洗过的宝蓝色旧毛线织出来的，但两片前襟上错落的白色菱形图案打破了暗沉，每一个菱形块的中心又挑出一个蓝色十字星，门襟两侧，分别织着两列也有蓝色十字星的白色小灯笼。稍微离远一点看，胸前的白色提花构成一个大菱形，横中线穿插着一行小巧的白色灯笼，竖中线是一列圆形白色有机玻璃扣，整体显得文静秀气，而领口、袖口织出波浪形白色提花，给这件雅致的毛衣又增添了几分灵动活泼之气。

一个女同学说忘记了是谁的毛衣，我自豪地说：“是我妈妈织的毛衣，蓝底，白色提花。”她连声说着感谢，感慨是这件毛衣让她们留下青涩美丽的青春记忆。一件毛衣，让已经淡去的岁月又清晰起来，那个年代住校的艰苦，一心苦读奔前程的专注，以及任课老师们各自的特征，还有这个同学数学特别优秀，那个同学作文经常被当课堂范文，她们几个课余爱在一起学唱歌，他们几个总是讨论写诗……

另一个女同学问：“这件毛衣还在吗？拿来我们穿上再拍一张同款照片，那该多有纪念意义啊。”我无比遗憾地长叹一声：“唉，可惜早不在了。”而我没有说出来的更大遗憾是：我自己竟然没有穿着这件毛衣拍张照片。我把同学们的照片下载保存，也算是一种弥补吧。

有同学感慨：现在的孩子大概是不能理解了，他们一定会觉得我们穿同样的衣服拍照显得很傻吧。那些艰苦的岁月，只能保留在照片中，滋润着不会褪色的记忆，提醒我们懂得倍加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