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4版:百科

种子罐里思流年

◎阿简

家里的书架上有一只玻璃罐,装着各色各样的植物种子——黑的白的红的黄的、圆的扁的长的短的,五颜六色、形态各异,少说,也有五六十个花色品种。那是女儿和她爸四处收集来的,春夏秋冬、东西南北,见到能采集的种子就收回来,不知不觉间,已经攒了整整一罐了。

最醒目的是几颗红豆,是先生去四川出差的时候带回来的。那时候女儿才两岁多,对那个整天在天上飞来飞去的爸爸,印象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每天晚上的电话粥里,她爸在那头“宝宝、宝宝”地叫个不停,用一副假天真的腔调重复着千篇一律的询问:宝宝今天乖乖了吗?今天跟妈妈玩什么啦?“宝宝”对这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爸爸”热情有限,对这些每日必答的问题大概也有些厌倦,常常是敷衍几句便放下电话,酷酷地扭到客厅里去自娱自乐。过了几天,先生带回来了红豆,鲜红、圆润、亮泽,看着就喜人。女儿对这些漂亮的小东西爱不释手,还偎在爸爸的怀里,学会了“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奶声奶气的,现在想起来,仿佛还余音袅袅。那些红豆很自然地便成了闺女的收藏。

最有意义的是,我们一家人在老家街上采集的槐树种。黑豆一样的大小,可是比黑豆要扁。看着虽不起眼,可是对于我们,却有着丝丝缕缕的牵念。几年前,老街的路两边还是齐刷刷的老槐树,盛大的树冠遮天蔽日,树干粗壮得抱都抱不过来。夏天的晚饭后,我们一家三口去散步,女儿和他爸便躲在树后面捉迷藏……夕阳下婆娑的树影里,看她爸狡黠而狼狈地奔逃,听女儿银铃般开心悦耳的笑声……有很多次我都在想:一个小女人的幸福,也就是如此了吧?

后来道路拓宽,那些粗大的老槐树都被砍伐了,我们每天看着它们一棵棵被撂倒,心里有说不出的惋惜:这么粗的树,得长多少年啊!还有些看上去是连根刨掉的,也不知移到哪儿去了,换了一个新地方,能不能活得了。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想着,看着那一个个狼藉的树坑,心里惆怅了好几天。

那天说起这些种子,先生说他有个提议:等眼下的疫情过去,不如我们把那些槐树种带到郊区去,找个合适的地方把它们种下来。那里的树木,想来不会被轻易地砍伐,这样,那些树便可以生生不息了,等我们再去那里,也会多一份温馨而亲切的念想。一家人立刻全票通过,一个个兴奋得跃跃欲试,等不及马上要出发似的。

我看着这个亮晶晶的种子罐,那一颗颗种子的来历,以及它们带给我们的快乐与欣喜,便一段段地重现在眼前——流年似水,而一点爱好、几缕闲情,就像水面上荡漾的花瓣,让庸常而琐碎的日子活色生香。

2023-03-23 2 2 江海晚报 content_129265.html 1 3 种子罐里思流年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