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謇先生夫人吴道愔（1873—1942，也是张孝若先生的生母）有一张正面标准半身像（见上图），面容丰腴，口角含笑，高领深色带星点的大襟绸衣显得端庄而稳重，应是当年南通老照相馆的精心拍摄之作。此照出现在濠南别业、张謇纪念馆等许多重要展厅里。最为突出的是，她右胸前从斜胡桃扣上挂下四朵白兰花，在深色衣服的衬托下，显得尤为修长醒目，此照片应摄于白兰花含苞欲放的暮春初夏。吴道愔夫人出生于如皋双甸北吴家庄（今属如东），十岁后在林梓的外婆沈家长大，1896年与张謇成婚，生子张孝若。徐夫人去世后，她掌管家事，恪守张謇遗愿行事。其人知礼节、顾大局。艺趣颇丰，擅长女红，刺绣作品曾在国内赛会获奖。

白兰花是极平常的价廉之物，但独具风韵，在吴夫人这身衣饰中也显示出极好的艺术效果，亦足见其大德无华的审美观、纯朴端静的特质。

记得儿时，每当阳光明媚的五六月，我走在街道边，有人提着小竹篮从我身边擦过，随着暖风飘来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我心里不由呼叫起来：哟，白兰花上市了！白兰花作为饰物老少皆宜，女性见了都喜欢围上去挑几朵。有人佩在胸前，整天都散发出扑鼻的馨香；有人挂在蚊帐上，普通的居室也有了几分芬芳雅致。南通人卖花基本上是不叫喊的，卖白兰花更是如此，细细想来也对，花香袭人人自来嘛！

在我日常接触之中，香气浓郁的花主要有四种：木香、白兰花、栀子花、桂花。这几种香味总是久闻不厌，让人有一种甜滋滋、美丝丝的舒畅感觉。相比较而言，木香、桂花的花朵小，不便佩戴，栀子花偏大且味有些冲浊。可白兰花不同，摘下含苞未放的苗条的花骨朵，用线或细铁丝穿好佩在胸前，凭着熏风和人体的热量，便能使花瓣悄悄慢慢地张开。白兰花是很珍惜它那馥郁的香气的。由于香味浓郁，总是丝丝缕缕地往外飘，香润甜美；再加上那玉白色的修长花瓣，白璧无瑕。想来，这些都是白兰花普遍为大家喜爱的原因吧。

南通的白兰花较少，故而物以稀为贵。苏南就多了些，价格也比南通便宜些。至今，我在苏州闹市观前街，仍见有身着蓝印花布衣的提篮女子沿街叫卖，不过不是昔日的农家少女，而多是满口吴侬软语的老太太了。

20世纪80年代的一个6月，我去厦门参加华东中药会议，住在著名的白鹭宾馆。宾馆外面的马路上，两边都是数丈高的白兰树，每株树上每天要开出几千朵白兰花。我每天清晨都要特意打开窗户让花香进到身边浮动，以尽情享受这大自然的特殊恩赐；接着，绕出院门，征得宾馆保安同意后，来到树下，站在女墙上，摘取白兰花，一刻儿就采下上百朵，送给一起开会的女同志，把整个会场都熏得浓香馥郁，这可是特殊的享受啊。

近几年，南通街头基本不大见到卖白兰花者（偶尔在菜市场见到有售），但现在花木店里常有白兰树出售，且在家中栽培白兰花小树的逐渐增多。我有几个老同事、朋友家中就有，可它不耐寒冷，稍不注意就会冻坏。在老年朋友们聚集的娱乐场所，常有不少栽种者天天带几十朵送与同好分享。周围飘浮着白兰花的馨香，让怀旧者备感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