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泽麟

项羽是一位有巨大人格魅力的千古义士，是一位面临绝境不肯苟且偷生的热血男儿，是一位被中国老百姓2000多年来不以成败评价的历史人物，也是一位襟怀坦白、失败得令人扼腕叹息的本色英雄，更是中国历史文化军事史上一个不朽的艺术典型。那么项羽是怎样失败、如何死的呢？有人认为他是死在刘邦、韩信的十面埋伏之中。

十面埋伏是指2000多年前的楚汉之战，在哪里？是垓下，还是九里山前？

“九里山前古战场，牧童拾得旧刀枪。顺风吹过乌江水，好似虞姬别霸王。”这首古老的山歌中所提到的山，就是徐州城北群山起伏、气势雄伟，宛如一道天然屏障的九里山。我们从山下走过，看到原国防部长张爱萍将军题写的“九里山古战场”六个大字镌刻在山坡岩石上。徐州史志办的同仁告诉笔者，相传这里就是当年楚汉相争，韩信设下十面埋伏的古战场。

话说当年汉王刘邦的大将韩信在九里山地区以30万大军团团围困住仅有五六万人马的楚霸王项羽，双方展开了一场大战。面对强敌，项羽率部与汉军拼命厮杀。由于兵力悬殊，项羽难以坚持，于是伺机突围。哪知韩信将兵里三层外三层把九里山围得严严实实。楚军向东突围，樊哙的大旗就往东倒，汉军马上围追堵截；楚军向西突围，樊哙的大旗就往西倒，汉军又向西围来，楚军多次突围失败。据说樊哙的旗杆把地下的石头都磨出了一个洞坑，后人称其为“磨旗石”。

眼看山上就要缺水断粮，难以坚守，军队人困马乏，项羽一筹莫展。这时，有位做过石匠的士兵把项羽带到一石洞前，让他有个躲避风雨休息的地方。项羽看到石洞后计上心来，遂命令士兵在山腰上秘密开凿隧道。逃命欲望使楚军很快地挖掘出一条直通汉军阵后的隧道。九里山上白云缭绕，项羽带领部下借着云雾的掩护，从隧道中逃出了重围。

看楚军久没动静，汉军冲上前，项羽早没了踪影，只留下这个幽深莫测的白云洞。著名的琵琶曲《十面埋伏》描绘的就是这次战争的场面。徐州市史志办编著的《走近徐州》也有楚霸王脱险白云洞的记载。

汉王刘邦与韩信、彭越、英布组成的四个方面军终于追上项羽，展开全面反攻。面对铺天盖地的汉军，项羽不愿恋战，主动后撤。彭城回不去了，他转而南行，打算去江东一带重整旗鼓，再展雄风。十多天后，从今河南大康境内的阳夏，边走边打到安徽灵璧县东南的垓下。

汉军步步紧逼，项羽十分恼火，他扎住大营，准备杀他个回马枪。汉军也不敢冒进。韩信对刘邦说：“常言困兽犹斗，项羽还有几万兵力，要是硬拼，胜负尚难预料，不如巧施计谋，先消耗他的实力，而后聚歼之。”张良、陈平都附和。

于是，韩信把孔熙、陈贺等十位将领找来，让他们各带一支人马，埋伏在预定的十个地点，只待项羽军到，便截住厮杀，以分散切割楚军的主力部队。部署妥后，韩信出营挑战。刘邦在周勃、柴武的护卫下给韩信压阵。同时，韩信还组织了一批兵卒对着楚营呐喊：“人心已背楚，天下已属刘；韩信屯垓下，要斩霸王头！”项羽哪里受得了这个气，跺着脚直骂：钻裤裆的小儿，你等着！随即披挂上马，率部冲上阵来。

双方交战了一个多时辰，汉军有点支持不住了，刘邦、韩信率先转过马头，向后撤退。正杀得兴起的项羽抓住时机指挥楚军紧追不舍。追了几里地，眼看就要追上，忽听一声炮响，从山后冲出一支汉军，旗号上标明汉将孔熙。项羽见中了埋伏，但似兵力不多，忙留下一部分军队与孔熙交锋，自己率大队人马继续追击刘邦和韩信。追着追着，前面又杀出一支队伍，一看是汉将陈贺的伏兵，项羽不得不再分兵拦击。

就这样追了一程又一程，途中项羽不断分出兵力对付埋伏的汉军。天色将晚，刘邦和韩信早已跑得无影无踪，而自己手下的将兵却所剩无几。这时项羽才如梦初醒，竟然中了韩信十面埋伏的奸计！于是赶紧下令撤退。楚军一撤，刘邦、韩信又驱动各路伏军，追踪掩杀！

尽管项羽力能扛鼎，但毕竟是血肉之躯，禁不住汉军车轮似的轮番攻打，部下将士死伤无数，还有投降逃跑的，回到垓下大营，只剩下不足万人了。写到这里，大体清楚了，这十面埋伏是从江苏徐州九里山布阵，至安徽灵璧垓下合围。

项羽坚守阵地不出。夜里从汉营里传来楚歌：“隆冬时节雪花飞，身中缺衣肚中饥。白发倚门盼儿回，痴情妻子望夫归。刀剑无情人命危，骨埋沙场有谁怜？楚败汉胜是天意，何必为人作嫁衣！”夜闻汉军四面皆楚歌，项王大惊：“汉皆已得楚乎？”于是项王慷慨悲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力能扛鼎、立志图秦、会稽起兵、破釜沉舟、鸿门风云、楚河汉界、霸王别姬，这些都是项羽留给后人的精彩表演！

于是，项王乃上马骑，麾下壮士八百余人，直夜溃围南出驰走！可见十面埋伏是拦不住英雄项羽的。平明，汉将灌婴率先以五千骑追之。项王渡淮后尚余百人。至阴陵东城仅剩二十八骑。汉军围困数重。项王回首再战，斩杀汉将士百十人。已至乌江。乌江亭长舣船待，谓项王曰：“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亦足王也。愿大王急渡。今独臣有船，汉军至无以渡。”项王笑曰：“天之亡我，我何渡为！且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老怜而亡我，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于心乎？”于是把马赠亭长后，自刎抛首于追兵故人汉将司马吕马童。

叱咤风云的盖世英雄项羽没有死在汉军的十面埋伏之中。项羽之所以选择死，是因为他不想以一个失败者的形象踏上故乡的土地！他流淌的鲜血，不是盛气凌人，而是饱含着尊严、荣誉和责任，这是我们中华民族最宝贵的血统！

项羽之死没有留下失败与悲伤，只有盖世风流。

人们常用“成者王侯败者寇”衡量胜负者，但毛泽东评价项羽时却说“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这里称项羽“霸王”，责怪他在胜利时没有追击“穷寇”刘邦！老人家认为：“项羽在走投无路时，宁肯自杀，也不投降，很有气节。”并手书杜牧诗《题乌江亭》：“胜负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辱是男儿。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笔者最欣赏的还是李清照《夏日绝句咏项羽》：“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不是不能，也不是不想、不愿、不去，而是不肯！如果去了呢？她还有一首《绝句》：“霸气震神州，凌云志未酬。乌江夜若渡，两汉不姓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