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的那个盛夏,我在蝉鸣声声中结束了高考。
当我扛着蛇皮口袋回到家,父母正在忙着给蚕喂桑叶。母亲见我回家乐呵呵,说:“下一季多订些蚕种,帮手回来了。”父亲说,先帮忙把这一季喂好。家里的蚕正是“吃老叶”的时候,每天要吃大量的桑叶。父亲还说每天要采紧实的十麻袋桑叶,粗略估计就是几百斤的样子。
早上五点半,我穿好厚厚的劳保服,戴了一顶草帽,手提袋里装了一些吃的。不到六点,我和父亲已经到了桑树地里了。早晨的桑叶特别新鲜,营养丰富,蚕宝宝吃了会很快长大。刚摘去桑叶的叶柄上,白色的汁水还在一滴一滴往下淌哩。
我们不是一片一片采桑叶,而是左右手同时开工从树顶一把一把采下来,家乡人称之为“打桑叶”。一棵刚才还是绿油油的桑树很快只剩下零零落落几片叶子了,每采下一片桑叶,都能听到一声清脆的断裂声。
一把又一把的桑叶被我和父亲装进蛇皮口袋里。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头发被汗渍打湿贴在额头上,背心的汗水紧紧贴着衣服……耳边传来蚊子“嗡嗡嗡”的叫声,满是灰尘和桑叶汁水的手一巴掌拍过去,蚊子没打着,把自己的脸弄成了大花脸。而蚊子善于进攻,穿了长衣长裤也挡不住它们的偷袭,于是身上这里那里瘙痒难当。
不禁想到一首古诗:“桑树连坡种,人家夹水居。年丰村舍好,稚子学诗书。”在我老家那边,桑树很多,它给我们普通农民带来很多希望。而生活中另一大盼头便是送孩子上学,听孩子们读书的声音。
书上说:“秦地罗敷女,采桑绿水边。素手青条上,红妆白日鲜。”实际采桑的感觉却是这样的:踮起脚尖拉下高高的桑枝,桑枝从脸庞“刷”地一下滑过,宽大的桑叶背面有无数条毛毛虫,毛毛虫的毛大多都刷在了我的脸上。瞬间满脸刺痛发痒,还没有到家,半边脸已经肿了。
整个假期,我都在忙碌中期待大学生涯的开始。开学那天,我带着家里卖蚕茧积攒下来的钱,踏上新的征程。
那个采桑养蚕的暑假,成为激励我砥砺前行的一股力量;那段经历让我在前行的路上充满了韧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