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兆梅

一个高三复读的孩子小霍找到我，说他“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其实这种颇不宁静之前也时常会出现，来无影去无踪的，毫无征兆、没法预料，就是那种莫须有的痛苦，然后伴随些“自己此时此刻没理由且不应该痛苦”的自我教育，产生更多的茫然愧疚。

小霍认为自己确实不该痛苦。

这些日子他不由自主地要听成年人类型的歌《大梦》，其实歌中所唱的那些人生难题、那些让人泪目的至暗时刻，他都没有；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复读这件事。其实他应该没有充分理由说痛苦，毕竟这是他自己选的路。高考分数其实并不算差，上个边远地区的985或211大学并选个认可的专业，完全没问题。但他志在顶流学校，且高考跟平时成绩有不小距离，确实属于没发挥好的情况。

父母把选择权给了小霍。他选择重读高三，到离家100多公里的某校去复读，重整旗鼓再战一次。不然他说服不了自己。

小霍知道高三实苦，小伙伴们为了心仪的大学和最佳的分数埋头苦干，没日没夜奋力拼搏300天是标准设置。对于这种苦一阵子的生活，小霍是有思想准备的。大道理在网上、书里读过那么多，知道反正人生并没有永远的甜或永远的苦，自讨苦吃也是为了苦尽甘来。他所困惑的是，决心是自己下的、学校是自己选的、高三是已经上过一年的，无非就是在以前基础上再精进一番，此刻的自己照理应该一心只读圣贤书，怎么就心烦意乱得刷不了题？

学不进去就是浪费时间，浪费时间后又陷入了更严重的焦虑和自责，于是带来更多的纠结和痛苦。这样的状态已经好些天了。他胃口不好，睡眠质量也下降，再这样下去，会不会越来越糟糕？复读这条路他是不是选错了，该怎么继续往下走？

听小霍的叙述，我发现他对自身能力和未来目标的认知其实非常清晰。他掰着手指认真数给我听，说当下的自己除了考试排序的压力，无同学关系之困扰、无父母不和之烦恼、无身体疾病之阻碍，近来连天气都持续地晴朗清爽着，在这岁月静好的日子里，自己究竟痛苦个啥？实在不应该呀不应该，说好的放下包袱轻装上阵呢？

越急于知道答案，答案似乎越在跟他捉迷藏。他先是如强迫症般反复默默思量，后来警觉不能再继续死磕人生意义之类的了，好多问题根本没有答案，追问也是白搭，活在当下比啥都强，所以得用具体行动来改善下这痛苦症状。

但这具体行动究竟是什么？他也迷茫得很，貌似读书喝鸡汤无用，也找不到自己喜欢的体育运动。

这是一个有想法的少年。道理都懂，就是做不到，其实还是需要摸索和等待，因为时机未到。

我提议：我对射箭有点小心得，要不，我们到体育馆射一次箭，试试你喜不喜欢这种运动？运动产生多巴胺，磨刀不误砍柴工，我看很多文章说射箭可以带来内啡肽，我的箭友和我也都是这么感觉的。

他迟疑了一下，表示愿意去试试，试过了才知道究竟有无帮助。（本栏目由江苏省海安高级中学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