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卫

今年是我们进入通中学习的整60年，几个老同学商量，一起去看望我们中学时代的第一任班主任——孙泉老师。

教师节前，我们一行七人去阳光老年公寓，早就知道孙老师会古筝，我们打算师生合奏，用音乐带给她节日的快乐。

8楼，电梯门刚一开，就见孙老师站在门口。我们猜想，孙老师一定倚着窗户眺望着公寓大门，等了许久。尽管事先已有约，但见到我们，她还是满脸写着喜出望外，和我们拥抱。就在拥抱的那一刻，一种久违了的、和母亲重逢的感觉油然而生。

60年前，我们13岁，孙老师33岁。她和蔼慈祥、关怀备至，这让我们很容易想到自己的母亲；又听人说，她去过朝鲜，是志愿军，这又让我们这班调皮鬼，在喜爱的同时多了点肃然起敬。

60年后，我们都成了爷爷奶奶，孙老师已是鲐背之人，头发苍白，但依然精神矍铄，目光坚定。母亲加英雄，当年我们的这种感觉直到今天仍然强烈。

活动安排在7楼，同楼的许多老人早早在那里等候。一张古筝摆在大厅中央，静默中透出一股沉稳与矜持。

今天合作的曲目是《渔舟唱晚》。凝神，调息，双臂优雅地抬起，手指柔美下落。悠扬琴声带着跳动，向四周荡漾开来；晚霞似火，流水汤汤，一叶扁舟在波浪里颠簸，渔翁却稳坐船头……

跌宕起伏的旋律一如孙老师跌宕起伏的人生。她出身富裕之家，却在别的女孩调脂弄粉的时候，她笑着戎装，让炸弹的火光为自己的青春洗礼；“文革”中，她含污忍垢、饱受屈辱，仍笑对时艰，顽强向生；就在今年，她还经历了一场大手术，但整幢公寓楼都是她欢乐的笑声……

其实，我们每一个人的命运，何尝不是随着时代潮流而起伏，难能可贵的是，像孙老师这样的老一辈人，无论面对怎样的人生际遇，都能义无反顾地和时代潮流共进退，在跌宕起伏中追逐自己的理想，笑着走向未来。

几个老同志希望来个有伴奏的歌唱会。伴奏声起，于是，大厅里响起了《我的祖国》《英雄赞歌》《让我们荡起双桨》……

孙老师唱得声情并茂，那认真的劲头真是令人感慨万千。

分别时，孙老师深情地和我们一一拥抱，她的眼里满是泪水。既是母亲又是英雄，这种感觉又一次涌上我们的心头。

孙老师，其实您已经做得很好了，要知道，渔舟唱晚，那关键不在“晚”，而在一个“唱”字上！

孙老师在歌唱，整个阳光公寓的老同志都在歌唱，人生虽已到迟暮之年，但这是一个人活得最顽强的时候，而歌唱就是生命的顽强。孙老师，我们还会再来；阳光公寓，我们还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