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2版:晚晴

岳父还有 一个儿子

岳父马上就70岁了,他有三个女儿,我妻子是最小的,其实他还有一个儿子——这是我最近几年才发现的。

岳父在年轻的时候体力极好,人又很勤劳。干活不知道什么叫作累,只想着把手里的活干完再休息。我们曾和他一起挖洋芋,我们负责挖,他负责担。那块洋芋地离家里有一段很长的距离,但我们还没装满一担,他已经把前一担送到家又回来了。他也不休息,和我们一道挖起洋芋来。平时赶几十里的路,他行走如飞,还说乡下人走点路算什么。

岁月匆匆,很多事情都猝不及防,比如说人的衰老。还是三年前,岳父身体不适,实在撑不下去了,终于到县医院检查。我和妻子陪着他去抽血,医生小心地用棉签在他的手背上反复地擦拭寻找血管,他的手已经没有年轻时的光泽和饱满,皮肤上沟壑纵横交错。护士努力几次无果后,换了一只手才找到血管,那个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了岳父的衰老。

韶华渐逝,生活依旧。岁月慢慢把岳父的腰身压得不再挺拔,他的两鬓已经有如雪的白发,他的体力已经大不如前。所以,一向节俭的他终于买了一辆电动三轮车。他特意在柴房留了个位置,专门来放那三轮车。柴房里的柴终年不断,随时都是码得整整齐齐的——他是个勤劳的人,一年365天没有闲暇的时候,总在不停地劳作。每一次接到我们要回家的电话,他都非常开心,隔着电话就能感觉到他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每一次站在院子看到他骑着电三轮,一身尘埃、满脸笑意回来的时候,我都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和喜悦。电三轮的车斗不大,但似乎什么都装得下,包括我们对生活的希望。

我们在小镇上工作的时候,岳父几乎每天都要给我们送点新鲜蔬菜。他有什么劳动成果的时候,总是在第一时间与我们分享。10余年前,我们去了小县城,不方便了,他一年也很难到我们家一次。那个时候,我大儿子还小,周末的时候要去上各种兴趣班,仅能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回岳父那儿去。后来大儿子进中学、小儿子出生,加上我绝大多数时间都要加班,我们回去的时间更是屈指可数。我能帮到他的地方也是寥寥无几。

有一次,他推着那电三轮往柴房里走。我准备过去帮他,他冲我挥了挥手:“不要过来,当心碾到你!”我看着他吃力地放好车——他的一天中不知道有多少次需要把这车推进、推出,需要这车帮助他运这、运那。

我发现,对于老人,我靠不住,而这电三轮,靠得住。岳父还有一个儿子,就是这电动三轮车。

2023-10-31 2 2 江海晚报 content_153329.html 1 3 岳父还有 一个儿子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