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德剑

20世纪70年代初，冬季进行美术创作是件苦差事。滴水成冰的三九天，画室里水盆会结冰冻笔，室内低温让学习班的学员们缩手缩脚，作品迟迟难完成。这时，体育活动热身便活跃在学习班里，人多时分组户外打、踢排球，人少便各显绝活儿，如花式毽子、倒立计时。逢上节假日赶画稿加夜班，关在自家老屋里静画，讨厌的冻疮就会悄悄地袭扰手脚。虽然知我痛痒的母亲赶结毛线手脚护套，但收效甚微。一天收到北京喜栋先生邮赠的《新体育》杂志，从中读到冬泳、冷水浴健身知识颇感兴趣，我想从冷水浴开始冬练。

万事开头难，冬晨我先试着用冷水洗脸搓手，适应一段时间又试试冷水擦身。午后，我先在堂屋房梁土吊环上运动热身，接着躲进厨房关紧门窗，水盆紧靠煤炉再脱衣用冷水拍打搓湿全身。

自寻的冷刺激惊得我不由自主地跳足怪叫，溅得水花乱飞，炉火“突突”升烟。这忽来的响动引起灶旁草筐里下蛋母鸡的抗议！哦，为使它顺产，我只得“善解人意”地赶紧擦干擦红全身离它而去。

又一个寒冬，我已胆敢赤身短裤，盆取天井水缸里的冰水猛浇全身啦！阵阵冷风吹竖我浑身的鸡皮疙瘩，而高声喊唱“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毛主席语录歌确有驱寒作用！那会儿，厚裹棉衣在墙角晒太阳的外公也为我喝彩：“好！你真有勇气，我看了倒怕，你能当兵去！”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坚持到三九天过后，我明显觉得血脉旺、气色好、回暖快。痛痒之疮亦慢慢消失。

不久，由我执笔创作的连环画《国际主义战士——罗盛教》由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并全国发行。激动之余，我受罗盛教冰洞救人精神鼓舞，决定迈向三九冬泳第一课。

我选在一个阳光星期六中午，约上同游小友，从市人民公园曲桥西河滩破冰下河。另俩小友负责运送衣物。当赤脚踩入河泥始觉寒气逼人，我先入水，快节奏地挥动手中树棍，将冰面开出泳道，跟着跃出水面的鱼儿向深水无冰处勇游。游程中手脚逐现痛麻，背部犹如针刺，再向前呼吸感到急促，身体僵硬，紧张的我俩决定游向启秀桥西岸码头上岸。此刻，我对英雄罗盛教倍感崇敬！并感觉画他冰下反复救人难度的线条不应太流畅，采用曲颤线条刻画更为确切。首次身入冰河让我恶补了创作中的得失！当年南通市文化局何晴波局长知道后高兴地说：“年轻画家能有这种知难而进的拼搏精神，应登报宣传。”

1990年夏月，我参加市文化经济代表团赴新疆办展考察交流。其间，高原湖泊的纯清之美强烈吸引着我，其间，我抽空独游了小天池、博斯腾湖、喀纳斯湖。八月盛夏，融入高山雪水的湖水依然刺骨。它们寂静地考验着我的野胆和抗寒毅力，赐予我衷情投身大自然的生命洗礼。总结会上代表团长，南通市委副书记沈鹏千赞扬我：德剑采风见牛便画，见水勇游，联谊会上酒也能拼，灵的！

多年后，南通市冬泳队成立大会也选在了市人民公园曲桥水域举行。我瘦高的身影自信排列在几十名队友中，仪式隆重热烈，发令枪响后大家先后跃入无冰的水中激游，河岸锣鼓喧天，围堵人群纵情欢呼，为男女老少泳者助威加劲，为这难得一见的南通冬泳盛况叫好，热闹气氛胜似过大年！登岸后，我冒寒被新闻记者采访，即兴言表人生“三味”：干一生锲而不舍的事业，交一群有情多趣的朋友，爱一项强身健体的运动。

21世纪开元初始，我创作完成中国画《泳池冬塑》后，即随我市冬泳队15名泳友乘班机飞往冰城哈尔滨，参加当地举办的“国际冬泳邀请赛”。上午冰封的松花江心，早已开凿出25米×10米的冰上泳池，气温零下37摄氏度，水温零上1摄氏度，严寒环境对南方泳者冷酷无情！凭着多年冬泳晨练的体能基础，队友们在徐强队长精心策划下充满必胜信心。高高飘扬在众多五彩队旗中的“南通市冬泳队”大旗风声猎猎，催人争先！随着开赛枪声连续振响，我队众友在冰池奋力争夺中，最终获得团体总分第二名，夺亚军杯！冠军队哈尔滨队、季军队俄罗斯队热情表示祝贺并与南通市冬泳队全体合影留念。这一年，我出行前创作的中国画《泳池冬塑》好事成双地在江苏省画展上获奖！

逝水流年日月如梭，退休十多年，寿龄已逾古稀。所好，我早有“三味”护身，生活状态充实。只是冬练三九的形式选在自居高楼，寒风浴、浴室冷水浴、阳台日光浴三结合晨练健身。这正是：三九天晨三浴，歌声吼阳光照，花草陪飞鸟赞，穿衣少胃口好，笔头勤步履健，广交友慎喝酒，逗幽默永开心，惜冷暖乐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