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兆梅

（这次所讲故事为大一学生小樊分享的自身经历，为便于理解，叙事从她的视角切入，下文中的“我”即樊筱凡本尊。）

坐在前面的缪楚楚说我们的讲话打扰了她，我同桌赵同学立马开始怼她，这这这……这很不绅士呀。缪楚楚毫不示弱，站起来转身瞪着他：“你说啥？再说一遍！”一副拍案而起就要掀我们桌子的架势，我慌得在桌子底下朝赵同学直摆手，示意他快别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结果他歪头看我：“咋了？你这么无原则地护着她？”

缪楚楚气得重重坐回自己的位置，用朝后拱桌子来表达自己的愤怒和不屑。我俩被挤在桌子和后墙之间，生存空间越来越逼仄，赵同学几乎动弹不得，但嘴巴并不屈服：“不是，有人咋这么小气？就这么点破事，至于这么不依不饶吗？我就说说而已，君子动口不动手啊，何况你还是个美少女。”

缪楚楚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继续绷着后背暗暗加大力量，在桌子和人力的无声对抗间，在赵同学“素质真差，我都认错了你还想怎样”的碎碎念中，数学课开始了，我赶忙正襟危坐。怎么说呢？我们数学老师姓陈，是个气质跟陈景润有点像的中年人，解题厉害，特别擅长解那些神出鬼没的奥数题，但他语文是真不好。为了能听懂他的意思，我常感到需要使出脑中的洪荒之力也还不能完全明白，所以数学课我从不敢分神。那节课复习有理数，前面都还顺利，到了陈数学（也是赵同学私下起的外号）习惯性问大家有没有真正弄清有理数的概念时，赵同学提问：“陈老师，我有一个问题不明白，为什么叫有理数呢？难道这个数比别的数更有道理吗？无理数是因为那些数喜欢无理取闹吗？”

陈数学被他的连珠炮给轰晕了，用手指顶住眼镜框，一时不知从何解释起。赵同学坐下来得意地轻声说：“他果然被问住了。”但说陈数学不知道答案肯定是荒谬的，他只是一时组织不好语言而已，顿了顿后，就把问题抛了回来：“这，确实有历史原因……你——怎么看？”

赵同学双手按着桌面站起来侃侃而谈：“有理数不一定是有道理，如陈数——呃——如陈老师之前所述，有理数就是能够化为两个整数之比的数。起初的希腊文原意为‘成比例的数’，英文名为rational number，直译成汉语应该是‘可比数’，但数学知识在漂洋过海的过程中出现了误读。”

陈数学连连点头表示他解释得好、知识面很广，想接过话头继续讲课，岂料赵同学根本停不下来：“明末数学家徐光启和学者利玛窦翻译拉丁文的《几何原本》前6卷时译为‘理’，这里的‘理’指的是它的本意‘比值’，后来，日本学者将中国文言文中的‘理’翻译成了‘道理’，而不是文言文所解释的‘比值’，他们直接用错误的理解翻译出了‘有理数’和‘无理数’，然后又以讹传讹地传回中国并沿用至今。”

陈数学刚想张嘴点评，赵同学根本不给他机会，一鼓作气说下去：“同有理数一样，无理数不过是‘无比数’的误译而已。若当时译者能对这段数学史深入研究下，可能我们现在就该叫它们‘比率数’和‘非比率数’，这也更符合有理数和无理数的概念。”（本栏目由江苏省海安高级中学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