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继康

近日翻看《印香图稿》，看到其中有潘逢泰写的一篇序。文中记述石港丁月湖生平艺事，肯定他“法以手摹印香炉式，图而谱之”是一个重要的“创制”。特别提及丁氏“往岁一游沪上”，为他人序文所未载。这篇序文为后世研究丁月湖与印香炉提供了一些颇有价值的史料。

此潘逢泰何许人也，丁月湖为什么请他写序？细读本文落款，为“光绪五年岁在屠维单閼圉如之月上浣，五山寄樵潘逢泰拜撰”。下钤“逢泰”白文印与“保之”朱文印，可知这个潘逢泰又叫潘保之。突然想起，此人应该是晚清民国时丰利场的名士潘荫东。

查《潘孝端先生年谱》，谱首果然有“以谱次取名永贵，应试名逢泰，字保之，自号五山寄樵。因避远祖讳更名荫东，晚号樵叟，居如皋丰利场”的记载。再据潘荫东次子潘恩元的乡试朱卷，潘氏始祖大五公名逢辰，潘荫东就是避他的名讳。光绪十五年（1889）十月，四十三岁的潘荫东自京师归后始改今名。此文写于他三十二岁时，尚未更名，此署“潘逢泰”即是明证。关于“五山寄樵”的来历，他曾说：“余婺人也。祖父以木商侨江北，余始于通郡应学使试。狼岫英华，藉分采撷，爰自号‘五山寄樵’。”又云“自附列通庠，号‘五山寄樵’”。同治三年（1864），他以静海乡籍应试，列名于庠，附通学。所以，潘荫东在十八岁时就号“五山寄樵”了。

在《潘孝端先生年谱》的“戊寅三十二岁”条文中，只有两行字，一为“阅《资治通鉴纲目》”，一为“三月初六次女庄芬生”。潘荫东著《樵叟集》八卷，又有《樵叟外集》二卷，收二十八岁后的诗文多篇，而此文没有收入其中。其年谱由儿子潘肇元、潘恩元撰写，诗文集由孙辈编辑，看来潘氏后人对潘荫东与丁月湖的这段交游并不知晓，此篇可以称得上是他的佚文了。

此序完成的一年半后，五十岁的丁月湖与世长辞。此后，潘荫东奔波不息，他创办丰利小学，署高邮学正，出任丰利教育会会长，赈灾保甲，育婴办学，董地方事，热心社会公益，与张謇、张詧、徐琪、沙元炳交游往还，但他与石港的缘分并没有结束。辛亥（1911）十月，海盗侵犯丰利，潘荫东率家人移居石港场，将暂寓之所命名为“樵寄楼”，写有《樵寄楼杂咏》《忆樵寄楼寄感》诸诗。在石港，他曾去文天祥祠、樵珊浦等地访探。“寄托得一枝，好访樵珊异。樵珊浦茫茫，穷途一雪涕。”此时的他垂垂老矣。他有没有去丁氏爱吾庐缅怀一下故友呢？已不得而知。想当年，他与丁月湖，一个是乡试第三名的年轻举人，一个是名满江东的名士，他们把酒论文、品香赏炉，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这篇文采斐然的序文，就是他们纯真友谊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