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赓起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纱厂黄金时代已过。大生厂未能在旺盛时期多提公积金以备不虞,又为各盐垦公司所累,代负近五百万元的巨额债务。1921年年初,大生内部已感现金周转不灵,如不发息,又恐外面空气更坏,因此,一边发息,一边增资,希图从增资中来抵补发息的现金而可能有余。但是到了1921年旧历年关,上海银钱业都不允将放款转期,不但旧欠无法清偿,而一纱厂机器的转动,需要棉花原料和工资、食用等开支,必须要一笔大额流动资金。银钱业若停止往来,纱厂便要停工,停工损失更大,更有破产之虞。势不得不向债权人低头,求得一维持开工的办法,因此,乃有成立纺织管理处的计划。
当初的计划,是在一个总管理处的名义下,内分纺织、盐垦、实业三个管理处。纺织、盐垦,顾名思义,便可知其范围。实业则包括除纺织厂和盐垦公司外的各实业公司,如面厂、油厂、铁厂、内河小轮、外江轮步等。但各公司性质不同,原系各自负责,实际上无统一管理的必要。当时,虽由张謇函聘徐积馀为实业管理处处长,但该处并未成立,徐亦未就职。盐垦管理处处长为江知源,当另行写述,不在此篇范围之内。
上海银钱业的目的,专注重于纺织管理处。因为他们已陷入大生一笔大量资金无法拔出,而张謇有很高的政治地位和势力,又不敢公然逼他。他们想用一套手法,表面上尊重张总理,实际上管理大生,掌握业务实权,债款方不落空。
张謇在南通以创办实业、教育、慈善、公益诸事业,总括之为地方自治事业为标榜,名义正大,很有号召力。他常说办实业是为了地方自治事业。他的大生厂总理可以不做,但地方自治不能一日停顿。言外之意,大生厂必须补助地方自治事业的经费,大生厂必须要维持开工的。上海银钱业既不敢且不能以对待一般债务人的手段对付大生,只得逼着大生沪事务所的负责人吴寄尘商量办法。吴是大生沪事务处主任,即等于张謇的驻沪代表人。大生的债务是吴一手向上海银钱业借贷而来的,责无旁贷,当然他是不得不支持上海银团所希望成立纺织管理处的办法。这办法表面上是辅助张总理整理一切,实际上是接受业务管理权。
为什么要找徐静仁做纺织管理处处长呢?徐静仁是张謇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张做盐政总理时,徐做科长,从此发迹发财,陡然成了实业家,在上海开办了溥益纱厂,时机顺利,又办溥益二厂;最后溥益以失败告终,抵偿债务与上海中甫银行。在大生失败时,徐的牌子还好。徐自负善于经营,笑张謇是书生。他和张詧不睦,常说张詧的坏话。上海银团也忌张詧操大生厂业务实权。原来,张詧是兼大生一厂营业所长,大生各厂卖纱开盘都由张詧主持支配。上海银团认为徐静仁是做纺织管理处处长的适当人选,因为徐是张謇的旧部,推荐他张謇是容易同意的。同时,银团要求张詧辞去营业所长的职务,则业务大权方可统一于处长之手。张氏兄弟完全同意,由张謇函聘徐静仁任纺织(漏“管理”两字——编者)处处长,张詧辞去大生一厂营业所长。徐静仁不常驻南通,派吴锡嘉为总会计,驻厂办事。各厂内部重要部门各有负责新职员派往。此后,大生厂的业务大权便为债权银团所监督管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