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4版:生活周刊

又是一年 “王花儿”绿

苜蓿,海安土话叫“黄花儿”,因为许多人“黄”“王”不分,所以叫得更多的是“王花儿”。喊了很多年它的土名,以至于正儿八经叫学名“苜蓿”时,我都有点不习惯。

春天还没有到来时,苜蓿就已经苏醒,冰雪覆盖的泥土之下,它们开始不动声色地伸展。如果这年冬天暖和,它们就会早早生茎、长叶,绿茵茵蔓延在田间路旁、在菜园的一角、在所有泥土可能覆盖的地方……让人误以为春天提前来了。

等到二月春风似剪刀,裁出无边春色的时候,苜蓿更是蓬蓬勃勃、汪洋恣肆地铺陈,显示出无限的生命活力。这是掐苜蓿头的好时候,春天的苜蓿头是一种美味。苜蓿其实是一种草,所以通沪一带把苜蓿头叫做“草头”。这种叫法倒既别致又贴切,既诗意又透着乡野泥土的气息。

掐苜蓿头是少时的我乐意去做的农活之一。蓝蓝的天空下,温暖的阳光里,拎一只小竹篮,走进苜蓿田,低头弯腰,水灵灵的苜蓿头不一会儿就装满竹篮。手指被苜蓿的汁液染绿,空气里飘荡着苜蓿浓郁的清香气味。母亲把掐回来的苜蓿头洗干净,只需少许油、一点盐,大火翻炒几下就可装盘,清香爽口的炒苜蓿头和白米饭简直是绝配。

清炒苜蓿头,色泽碧绿、柔软鲜嫩、爽口解腻,实在是一道美味的时令菜蔬。然而,在食物匮乏的年代,苜蓿不只是当菜吃,而是要用来“衬饱”的。记得每到“春荒”时节,农家米坛里的粮食已所剩无几,而新麦登场还早,好在有苜蓿可食。想起陆游的一首诗:“苜蓿堆盘莫笑贫,家园瓜瓠渐轮囷。但令烂熟如蒸鸭,不著盐醯也自珍。”在古代,苜蓿作为野菜,只有穷苦的百姓才会食用,所以是清贫的象征。然而清贫何所惧,陆游将苜蓿看作和鸭子一样的美味,可见其精神世界是多么丰富。

新鲜苜蓿头的吃法有好多种,除了最简单的清炒外,如果用河蚌和苜蓿头一起烧汤,来一口能鲜掉眉毛;苜蓿吸油,肥腻的红烧肉、肉圆衬炒苜蓿头,小清新配荤菜,相得益彰;嫩苜蓿头剁碎做饺子馅,不比荠菜差……以前是只在苜蓿上市时节才能吃到新鲜的苜蓿头,现在一年四季都能享此口福。当然,我还是偏爱田野上自然生长的苜蓿。

长得稍老后的苜蓿适宜用来腌咸菜,腌苜蓿是我吃过的腌菜中最好下饭的。带只蛇皮袋下田,不是用手掐而是用镰刀剐,一袋一袋背回来,拣去里面的杂草和太老的,然后洗净晾干水头;再一把一把撒上盐反复揉搓,待渗出汁水再用手挤干装坛。这整个过程是很费力气的,尤其是手和臂,母亲腌一次苜蓿胳膊要疼好几天。一次就要腌一大坛,一直吃到来年的苜蓿季。母亲腌的苜蓿色不黄、味不酸,鲜美可口。然而母亲已经离开我们十几年,多年吃不到她腌的苜蓿了。

2024-03-07 2 2 江海晚报 content_165808.html 1 3 又是一年 “王花儿”绿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