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衍

早年读苏枕书的小说，会自然联想到寓居京都多年的朱天心，同样绵密的、温柔的、细腻的句子，有古典的娟秀，也有现代的驳杂。夹在故事中，倒不觉得是小说，仿佛身边那些真性情的人，他们的惜别和伤离、哀矜和馈赠，如鸭川裹挟了樱花香味的风，让人意兴盎然。

再读《念念平安》时，能感受到她文字的精进，语调抒情，笔法内省，目光忧郁且坚定，轻松愉悦中平添了几分沉稳，这是岁月洗练的结果。和朱天心一样，苏枕书对于京都的喜爱，都一以贯之地注入行文之中。京都之于她，已然成为第二故乡，这个将文化、艺术、建筑、历史等保留很好的地方，常常让人想起那些被现代蚕食掉的古城，经年不变的底色，让记忆有了依凭之地。

在《京都如晤》《书问京都》中，苏枕书曾尝试书信体，倾诉对象里出现了故乡是南通的嘉庐君，其实更像是日记和随笔，或自言自语，或像是对着山川河流诉说此时此刻的境遇。到了《念念平安》时，书信通联的人仍是嘉庐君，只是这个嘉庐君在读的过程中变得日益具象，像也是旧相识，因为有了这个名字作为载体，一切都变得生动起来，可以一起随着他阅读这些书信。嘉庐，我宁愿认为是苏枕书虚构的人物，是在异乡对故乡的寄情，那些书信里要表达的，正是要通过嘉庐带回到远隔重洋的故乡。那种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温柔、濡沫，在只言片语中显得无比真诚。那些穿梭在异乡人群中的新鲜的和不那么新鲜的事情，也变得有趣起来。

这本书是通过一封封给嘉庐的信来记录京都的四季轮替、物候变换。她从回北京的路上与游客的交谈写起，说起日本人新年必须互赠明信片，这种颇具仪式感的行为，多少影响了她以书信的方式记录生活。她写远游归来的畅然和怅然，写“鸭川清浅的水流溅出洁白的水花，河床的石头露出来，也是洁白的。水鸟缓慢飞过，周围青山在透明洁净的阳光里，云的影子在山中流动。”看似春光好，却是日常所见。写春天寺院里偶遇一位欧洲姑娘，她的挎包里藏着一只黑白花的小猫，是从乌鸦嘴里救下来的，名叫邦德。又写春天的书市，那种置身于书海的欣悦一如初见，见证人事代谢的惆怅也与日俱增。

苏枕书以书信之名，穿越十余个春夏秋冬，行过那些有风和书香的夜晚，犹如对四季虔诚的敬辞，也是对远方故人的邀约。笔调温良谦逊，和着阳光雨露、微风习习，读的是寒来暑往，念的是岁岁平安。

（3月15日下午2点40分，南通市图书馆二楼将举办苏枕书新著《念念平安》读者分享会暨苏枕书著作展，苏枕书将亲临签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