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遥

镇上要开新春联欢会，领导要求每个条线都要拿出自己的节目，上台表演。分管我们文卫线的朱镇拍板敲定了节目，是海门山歌《海门腌齑汤》。这个节目并不难，因为我们条线都是一群青春亮丽，且都受过高等教育的娘子军。作为文化站长的我，人选得到了落实，也算松了一口气。可偏偏节外生枝，颇有艺术细胞的朱镇却别出心裁，在腌齑汤这个节目中，设计了一个亮点，要一个上台挑腌齑担的老农做串角，以增加演出气氛。朱镇的话一出口，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瞄准了我。因为，我是文卫线上唯一一个老男丁。

“不不不，这不行，我从未上台演过戏，演砸了怎么办，别因我而拖了节目的后腿……”我急得语无伦次。仗着自己是个老同志，我罗列了很多理由，并一个劲推辞。之后几次负责节目的小陈通知我排练，我都以单位忙而推托。

几天后，我接到朱镇电话，让我下午去她办公室商量事情。我以为有工作上的事要谈，便按时赶到。正在忙碌的她放下手中的活，带着我来到楼下的文卫办公室。只见她向小陈使了个眼色，小陈立马拿出一套唐装，让我试试。不明就里的我，还真伸出了胳膊。“哟，挺合适的，这个角色非你莫属。”朱镇笑着说。“原来，是你们设计好，让我入套的。”朱镇笑而不答。鸭子被逼上架，再也无辙的我只得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角色。从未上过台演出的我，真是应了那句话“大姑娘上轿第一回”。

随着联欢会时间的逼近，各个条线的演出人员都在积极排练，争取好成绩。同样，我们这个节目的女同事也在精心备战。她们班前班后，反复练习。伴着节奏，步履轻盈的她们似仙女下凡，激情四射，每个动作都充满生机和活力。她们舞姿翩翩，仿佛蝴蝶在花丛中轻盈飞舞，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优美弧度，一曲到尾，把洗腌齑、晒腌齑、卖腌齑等演绎得淋漓尽致。

而轮到我上场，却不得要领，手足笨拙，急得直想撂挑子。负责辅导的许老师则不厌其烦，一招一式教我，我稍有进步，她便给予表扬，这让我多少有了点信心。心里不再有抵触的我，在工作之余，揣摩自己的角色。为了将角色演得逼真，我从家里找出了一根小扁担，从邻居家借来两只小竹篮，又用两根大红彩绸，分别系在扁担和竹篮上，进行练习。

演出日子到了，坐在台下的我看着一个个演员落落大方、信心满怀；一个个节目精彩纷呈、高潮迭起，不免有些紧张，一时竟想不起自己上台要做的动作。但一想到重在参与，不求名次，以及朱镇和许老师让我救场的方法为自由发挥时，我感到释然了，心理负担也放下了。胡思乱想间，轮到我们上台了。按照出场次序，挑着齑担的我在幕布后候场。

当《海门腌齑汤》激昂甜美的乐曲响起时，当一群身穿绿裙的腌齑姑娘，举着小竹篮婀娜多姿地走向舞台时，当宛若仙女下凡的她们翩然起舞，化作美的使者时，台下观众的激情瞬间被点燃。他们有的一个劲挥动着荧光棒，有的则不停拍手叫好。被感染的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挑着担子悠哉地走向舞台，台下的掌声再次响起。无意间，我瞥见坐在第一排的书记和镇长向我有力地挥动手臂，给我鼓励。像打了鸡血的我彻底放松开来。我合着音乐节拍，挑着盛着腌齑的担子，摆动手臂，眼神自然，仿佛将自己置身于田野之中。穿梭在舞台中的我，和舞伴们配合默契，将演出推向高潮。一曲终了，我又临场发挥，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老胳膊老腿，边喊着“海门腌齑汤，吃了真健康！海门腌齑汤，一起奔小康”，边将竹篮里装的腌齑包扔向观众。顿时，台上台下，同频共振，融为一体，欢笑声、掌声经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