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度上说,乘凉是为避热而在阴凉处歇息,我们小时候乘凉多在晚上,去得最多的地方是家乡的大桥。
那时候农家的屋子都是土墙,墙上的窗户很小。风吹不进去,屋子里又没有电风扇,更没有空调。夏天的晚上,那种热让人们憋得难受,一个个匆匆忙忙吃了晚饭,找个地方乘凉去。
后来,我家西边200多米的地方开挖了一条大河,大河南北流向,有40多米宽。第二年,河上建起一座水泥桥,桥面平坦,又多风,便成了附近人们晚上乘凉的好地方。
乘凉的人有相对固定的地盘。河东的人就在桥的东侧,河西的人通常坐在桥的西半边。人们先用笤帚打扫一下桥面,讲究一点的,会下到河里提点水将桥面冲刷一下,既是做清洁,也可以降温,然后再铺上席片。条件好些的还带来凉席、枕头,躺在上面。男人们一般聚在一起,他们坐在桥头上,一边吸烟,一边聊一些新闻,还要来一番述评。年纪大的人侧卧在席子上,一只手拿着芭蕉扇为身旁的孩子扇风、驱赶蚊子。扇着扇着睡着了,扇子滑落下来,一激灵,迷迷糊糊地捡起来,继续扇风、打蚊子。姑娘们显得矜持,几个人聚在一处,低低絮语,不一会儿哧哧地笑上一阵,还要扭头看看是不是有人注意。男孩子多静不下来,他们一会儿奔到桥下去捉萤火虫,一会儿又聚在一起捉迷藏,有时候还会站在桥上,趁人们不注意,猛地跳下河去,把身边的人吓一大跳。
有时候,生产队就借这个时候在桥上开会。这时候,那些扇子拍蚊子的声音显得特别响,啪——啪!生产队长会安排第二天的农活:男人在哪块地里挑粪、施肥,妇女在哪块地里锄草、掰玉米……
人一多,时间一长,自然会生出一些事情来。谁家东西丢了,便到桥上来骂;谁家男人跟别的女人走得近了,他的女人就趁这个时候来个指桑骂槐;邻里之间因你家的鸡跑到他家自留地上损坏了庄稼蔬菜,也要拿到桥上说一说,以此解气……一时间,桥上乱哄哄,听不清谁在说、谁说的什么。
我爱在大桥上听老人讲故事,听得最多的是吉皋的故事。吉皋与财主斗智斗勇的故事、吉皋救助弱者的故事、吉皋戏弄爱占小便宜人的故事等等。这些故事百听不厌,给我们传递了勇敢、坚强、善良、包容的思想,对于正“三观”很有益处。后来,我把这些故事收集整理起来,向报刊投稿,这也成了我最初发表的文学作品,自然也是当年夏夜乘凉的“副产品”了。
乘凉的人们一般只在桥上待至半夜,待温度下降、身上凉爽了,便喊起孩子,收拾东西回家。有时候,人们刚凉了一会儿,天上忽然下起雨来,一个个便抱起席子、拿了枕头,作抱头鼠窜状。行动迟缓的,淋得像个落汤鸡,其中穿错鞋子、拿错东西的现象,时有发生。
如今,大家转移阵地,都在空调房或电风扇边乘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