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剑

从皖南川藏线西南入口进，一开始山路尚宽阔，远处群峰逶迤，徽派建筑隐在稻田深处，碧水青山环抱，盛夏绚烂里仿佛是水墨风景的写生。

皖南川藏线又称“江南天路，皖南318”，从泾县蔡村镇进入，出东边的宁国段，全长120公里，沿路皆深碧，湖水清澈，峡谷幽长。

进入桃岭公路六道湾，风景和惊险都开始提高了一个维度，群山连亘，苍翠峭拔，从山脚到山顶以“S”形顺山势而上，狭窄的公路两侧绝壁千仞，空谷幽深，急弯此消彼长，似玉带缠绕，层层迭起。右侧山石，嶙峋，斜侧，仿佛就要坍塌似的咄咄逼人，车子不敢压近边线，怕碰撞山壁，又怕山石滚落。正当你小心翼翼驾驶的时候，冷不丁旁边疾驰一辆机车，“唔唔唔”的响声，直让你的心口吊到嗓子眼儿，后座的人也开始跟着紧张。到了转弯口，对面的护栏好像已经消失，眼里只有引擎盖和峡谷，车头像是腾空挂在了悬崖上。晴空一碧，白云大团大团缠绵，仿佛伸手可以摘着，而此时摘白云的心思早已化作了虚无，只是紧紧握住方向盘。屏息凝视之间，仔细观察山道口的凸面镜，小心翼翼右转，看到镜子里有车来，下意识地轻轻带一下刹车。好不容易和对面会好车，刚走一两分钟，又遇转弯。连续拐弯，在油门和刹车之间互换的脚尖明显有了酸痛。遇左转，有时180度拐弯，向上又近乎垂直的陡坡，这时，车速必须慢而匀速，拐弯太大，车身会滑出；拐弯太小，会堵了对方车道，旁边又是深沟险壑，足够狰狞。

惊险之外也有惊奇。过二道湾的时候，竟然遇见了一只猴子。在这样的深山中交集，仿佛早就孕育于天荒地老的冥冥之中。我轻轻按了一下喇叭，它慢吞吞地走向护栏，一身棕褐色皮毛在烈日下发亮，它眨巴着眼睛看看你，尾巴像小鞭子似的，左右甩了几下。我们找了一些面包丢过去，它熟练地拆开袋子大口嚼了起来。后面的车也跟着停下，仿佛遇见了山里的隐者，纷纷拍起了照片和小视频。为了避免堵车，我们匆匆和它告别，情节简短，背后玄妙却似乎有些深邃。及至山巅，风悠悠空谷来兮，古人说的荡胸生层云，也许就是这样的。据说“六道湾”每一道都有一个名字：峰回路转、天地一线、云雾缭绕、千回百转、山峦叠翠、蓦然回首。

蓦然回首间，车子已进入宁国段，路面又宽阔了起来。回想刚才盘山的经历，还心有余悸。虽然没有在路上作过多停留，错过了一些经典景致，但一路收获了白云、溪水、青竹、群山……在一山一水之间，拐弯的过程中，遇不同的风景，何尝不是大山美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