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金泉 赵新权

古丰，又称古枫，是千年文化古镇如东县丰利镇的别称。丰利，成陆于春秋，起始于唐宋，兴盛于明清。深厚的人文底蕴造就了丰利古镇独特的民风民俗，其中农历七月的风俗别具风味。

农历七月初七，七夕节，又称中国的“情人节”，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节日。这天，在丰利，老人们常常会对小孩子们说，你到夜里，睡在韭菜垄子里或者葡萄架子下，就能窥听到牛郎织女在鹊桥上约会时甜蜜的悄悄话呢。小时候，我们真的躺过，不过没有听到牛郎织女的悄悄话，倒是看到银河两边有星星在闪烁。于是，老人们又给我们讲起了故事。银河东岸最亮的三颗星是大郎星（又称石头星），银河西岸最亮的三颗星是二郎星（又称灯草星）。这大郎和二郎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俩。二郎的妈妈不喜欢前娘生的大郎，七月七赶集，二郎的妈妈就让大郎挑着沉沉的石头上市卖，而让二郎挑着两捆竹草上市卖。不巧在路上遇着大风，大郎顶着风顽强地挑过了大河，而二郎那轻飘飘的担子却划着风怎么也挑不过河。你看那河西的三颗星红红的、闪闪的，那就是二郎被风吹得流泪的眼睛在一眨一眨的。老人们告诉我们，做人不要有两样心，两样心害人呀！

在丰利，除了“七夕会”外，还有个名称叫“乞巧节”。这天，老人们会领着天真无邪的童孩们赏看那渐变渐幻的云彩。仰望天空浮云，有的形似大山，有的状如鲜果，有的像人头，有的像走兽，有的如兔，有的如马，有的如羊；还有的一会儿像蘑菇，一会儿像花朵，一会儿像游鱼，一会儿像爬虫，真是千姿百态、目不暇接。这就是“七月里看巧云”，训练着孩童们的追踪力、想象力和判断力。到晚上，可是少女们及各女眷们向织女乞巧的时候。相传织女是织造汉锦的巧手，所以每年七夕的云彩特别好看。少女们就于夜晚在场院边或院子里摆供果蔬香茶，恭候织女，焚香祷告，祈请仙女赐巧。有的于初七日早子时即初六日夜十一时后就设供于庭，虔诚乞巧。“未会牵牛意若何，须邀织女弄金梭。年年乞与人间巧，不道人间巧已多。”这一习俗在民间也经久不衰，代代相传。

七月十五为“中元节”，丰利各家各户都要裹扁食、蒸馍头。中元节蒸馍头不像过年的那样，主要是拉酵条为主，切馍头干儿晒。流传的口头语就是：“馍头干儿烀烀，金瓜烧烧，糊到收稻。”吃扁食是中元节的专利，其他时节没有。中元节前一天晚上，皓月当空，凉风习习，一家人把桌子拉到场院里，大家围着做馍头、裹扁食。扁食有两种，一种是酵水扁食，就是用酵面擀好方方的扁食皮子包馅而成，蒸熟了如同泥娃娃的脸样，胖乎乎的，圆溜溜的。还有一种是用清水和面屑擀成薄薄的皮子，切成三寸见方的块子。揭一块摊在台面上，舀上一小勺馅儿来。馅儿可以是咸的，用鲜肉、虾米、小白菜加佐料调和起来；可以是甜的，将桃酥或麻切研碎了再加芝麻糖，或者纯用芝麻糖。取好馅儿来，将扁食皮对折一合，再捏住两块合住的皮边往馅儿肚上一贴，中指操起馅儿肚，拇指、食指搭住边皮，将馅儿肚的两封口叠起三四分，用力捏牢，一只别样的扁食就做好了。猛一看，像人的一只耳朵，中间饱鼓鼓的，后面又围圈着两层褶子，再看又好像男人们常戴的矮边儿毡帽。正因为如此，所以丰利人把这叫“裹扁食”。丰利这地方的扁食，无论从兜馅儿上，还是从造型上，都要比水饺或馄饨高级得多。白水扁食可烀可煮，食用方便得很。据说，七月半吃扁食源自东吴大司马吕岱。吕大司马为祭奠阵亡的将士，下令火头军们裹扁食，蒸熟了既可作祭品，又可作干粮。后来流传到民间，每年中元节总要裹扁食，祭奠祖宗亡人，斋赈孤魂野鬼。七月十五早上，扁食也裹好了，馍头也蒸好了，收拾收拾就祭祖了。

七月卅，旧时，丰利乡镇百姓为纪念张士诚“十八条扁担”带领灶民盐民反元起义，大点碗儿灯、大放荷花灯、大插地藏香。所谓“碗儿灯”，其实就是一只薄坯的大碗，内放点着芯的盛着油的大蛼蛤蜿儿（就是文蛤贝）。若用粉红色油彩纸装饰于碗口四周，宛若一朵盛开的荷花，就成了“荷花灯”。也有人嫌用碗做的荷花灯小了，就于七月半之后，筹备竹篾、彩绢之类，自己动手做几个大型的荷花灯。小孩子们则就地取材，摘几片荷叶或芋头叶，扯扯圆滚就把早就搜寻好的大蛼蛤蜿儿装上油点上芯儿，跟着大人们去放。吃过晚饭，人们就从四乡八保聚拢来放河灯、看热闹。东西街头、北盐河头、人顶桥下、响石桥下、虹桥下、白桥之下，串场河、运盐河，甚至郑公滩头，一时间满河水面都是大大小小的碗儿灯、荷花灯，坐在荷叶上的碗儿灯，各式各样的彩灯随波逐流，五颜六色、千姿百态。沿河两岸的人们特别是孩子们，追逐着、品评着、嬉笑着。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荷花灯做得最好的，大家还是承认北街的小名叫“六九儿”的市民，做的荷花灯最好、最大、最艳、最亮。

七月卅，旧时，丰利还开斋孤法会，最多的一次集僧尼道三班对垒。道士一班搭厂于浴室前，台门朝北。和尚一班就搭在浴室斜对门朝南。尼姑一班就搭在浴室东边巷头朝西。轰轰烈烈，细吹细打，各不相让，最后给人们的印象是“和尚落得嗓子高，道士落得就会敲，文雅不过尼姑佬”。吃“米粹”免灾星，也是丰利的一大特色。这“米粹”是丰利特有的专为七月卅免灾星而做的。

“米粹”是用糯米屑做成，先把糯米屑加少量开水拌匀，用手捏成圆子上蒸笼。蒸熟后倒在案板上放凉，用擀面棒不时地搅动，以防沾。待凉透即聚合起来揉成长条状，用快刀切成分把来厚的片片儿，置筛儿上晾晒，以阴干为好，不可曝晒，若晒燥了，起了断褶，炸起来就真的碎了。所以，有心计的茶食店于春上就准备好米粹胚子，以防夏天阴不干要馊。等到七月卅先一天拿出来，放油锅里炸起来，用笊篱一抄，黄澄澄的，圆溜溜的，活像人的耳朵，所以米粹还有个美名叫“婆婆耳”。这边“婆婆耳”起锅，沥油、爽干，倒入笸篮里，那边早有人将搅拌好的砂糖炒籼米粉拿来，用细筛筛撒起来，毛茸茸的完整的米粹就成了。拿起来咬一口，嚼起来，真名不虚传。脆脆的、香香的、甜甜的，还真能令人心情舒畅，灾星自去。然而再好吃，过了七月卅就无人问津了，店家及时将“婆婆耳”碾碎，置锅上蒸好，撒上红绿丝儿，用模一压就成了八月的一种时令糕点——芙蓉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