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规

陈子善《赵清阁与冰心》谈到，“冰心对赵清阁的印象也很好，后来曾集句书赠赵清阁：眉宇清扬照座寒，品题天女本来难。忽然阁笔无言说，雨后晴虹雪没山。第一句集自刘墉《题董香光临宋四家书册后》诗，第二、三句集自龚自珍《己亥杂诗》，最后一句集自何人，待查”。既然前三句已标注出处，则末句之待查当理解为查而无果，并非无所作为。不过，这也怪不得他，因为该句文字有误，顺错了藤摸瓜，按倒了图索骥，劳而无功，也是难免之事。

“雨后晴虹雪没山”当作“雨后晴虹雪后山”，出自冰心的好友顾毓琇《雨后晴虹》一诗。此诗一题三首，作于1944年，收入《蕉舍吟草》（增订本），1948年，世界书局出版。第三首全诗为“眉宇清扬照座寒（苏东坡），品题天女本来难（龚定庵）。诗情画意都忘却（张恕），雨后晴虹雪后山”。据句下注，前三句为集句，末句才是顾毓琇所自拟，只此一家，别无分店，则冰心集句自然是以顾诗为蓝本，再对第三句做了一点儿更改，换成“忽然阁笔无言说”，此亦取巧省力之法，不必另起炉灶，徒费精神。

顾毓琇以“眉宇清扬照座寒”为苏轼诗，估计是记岔了，诚如陈子善所说的，乃刘墉诗，但陈子善只标示了诗题，并未详注出自何书何卷。据通行本《刘文清公遗集》，其卷一七《题所临香光仿宋四大家法书册后八首》未见如此字样，当是别据郭麐《灵芬馆诗话》，郭麐所记又来自陈鸿寿的钞录，属于转手史料，未必如实。其实，刘墉这八首诗另有墨刻乃至手迹存世，总题《书所临香光仿宋四大家法书册后》，第七首为“眉宇清扬照座寒，朅来风雪满长安。法书何与梅花事，欲索解人殊大难”，而通行本却作“几时风雪客长安，锦綍瑶机入座看。一树梅花邀翰墨，豪端冰玉照人寒”；此外，“法书何与梅花事”，《灵芬馆诗话》则作“梅花何与临池事”，可谓大不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