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传广
我的老家有一口井,迄今已经有50年历史。
小时候,村里人都用河水烧菜做饭,虽然那时候的乡间河道河水清澈,没有污水排放,但大家都守护着河道。河水毕竟是河水,其实根本不符合饮用水标准。因为大家都穷,庄子里很少有人家打得起水井。当生产队会计的父亲见多识广,在镇上看到不少古井,羡慕镇上居民喝的是干净的井水,只等条件好了,一心想打一口水井。
1974年年初,父亲备足了青砖、水泥、黄沙,找来了打井队。师傅们先在场地上把一块块砖头用混凝土垒成直径1米的圆柱体,每个圆柱井体1米2高,足足堆砌了8个圆柱。吉日那天,师傅们在住宅的东南向确定圆心,把钉子钉在长1米的柴棒中心并钉在地上,左手旋转柴棒,右手用洋灰沿柴棒边缘圈了个白色的大大的圆。师傅们就沿着这洋灰白圈用铁锹向下开挖。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们就把土全部挖了上来。接下来,几个大壮汉抬起预制的井柱,拉着四周捆绑的绳子小心翼翼地往下送,直到每一个井柱上下一线连在一起。接着,一个小块头的师傅在大家的帮助下,用绳子系在腰间,到井下清理泥土和杂物,把井底用水泥抹平,又在大家的帮助下,从井底上来。一个多小时,井里就渗了两米多深的水。我记得,打井那天,是父亲请人择的黄道吉日,家里买了平时舍不得吃的许多菜,不识字的母亲还在一旁点上了一炷香,点上鞭炮,祈祷能喝到甜甜的井水。生产队的大叔大婶们都来看稀奇,用舀子舀上井水品尝,含在嘴里慢慢咽下去,回味良久,因为这是我们生产队打的第一口井。
自从有了一口井,我们兄弟三个过去拉肚子的毛病基本上没有了。父亲说,河水不能吃,不干净,寄生虫多,细菌多。用这口井的水烧的开水,竟是淡淡的甘甜,煮起玉米糁儿粥那真叫个香。那个年代还没有冰箱,到了夏天,我们兄弟几个喜欢把西瓜用网兜扎起来沉到水底,半天工夫,那西瓜直叫个透心凉。父亲把平时吃不完的菜,用篮子悬系在井水水面上方10厘米左右处,一来没有苍蝇侵扰,二来还有降温保鲜效果。一时间,这口井就像我们家的冰箱。
到了1997年,县里实施区域改水,由政府牵头,分片实施自来水改造工程。当年,我在村里任党支部书记,很幸运的是,要在我负责的村打一口深370米的深井,对镇区西北片三个村供水。我把这个工程视作为民造福,从设计、施工、到户安装,都紧抓不放。短短4个月时间,全村98%的村民喝上了自来水。我家的那口老井也因为有了自来水而用作抗旱保苗,地里缺水,老父亲喜欢用自吸泵把井里的水抽到田里漫灌。
前几年,老宅拆旧挂钩复垦,这口老井不但没拆除,父亲反而在老井的四周搞起了绿化。父亲说,这口井在他的有生之年不会毁掉,因为它是我们一家艰苦奋斗的见证,更是改革开放历史的见证,要让子子孙孙铭记我们一家艰苦创业取得辉煌的历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