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志成

逢年过节，人们总会想方设法回到老家，与家人一起做一桌美食。小时候，每逢中秋、国庆、春节等节日，杀鸡宰鱼是少不了的，再买点瓜子，煮点花生，蒸点枣花馒头，富裕一些的，还可以红烧一些牛羊肉、海鲜之类。当然，必不可少的就是过节时能喝上一碗母亲做的豆腐脑。

每年从地里收获的黄豆，除了拿出一部分去换钱外，还要留下一部分做豆腐脑吃，这也早已成了家里约定俗成的规矩。想要做出一碗美味的豆腐脑，可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必须得有一个“老把式”坐镇。我的母亲苗金换，是村里远近闻名的“豆腐脑专家”，没有啥大本领，唯一擅长的就是能做一锅香气扑鼻的豆腐脑。

在做豆腐脑之前，母亲都是默默地提前准备各种所需材料。当然，过节过的就是气氛，村里不只是母亲一人，其他人家也都早早忙着准备，生怕落了下风。

黄豆要挑选新收获的，那种陈年老豆万万不能用，因为做出来的豆腐脑，味道会有天壤之别。每次在做豆腐脑前，母亲总会唠叨几句：“你看这黄豆多硬，可是‘泡’久了，不也还是会变软，人又何尝不是呢？”是啊，仔细品品，母亲的话，何尝不是在告诫我：“环境是可以改变人的，你小子可不要娶了媳妇儿忘了娘。”

泡黄豆前，挑选黄豆也是蛮有讲究的。当然，挑选黄豆的原则只有一个，那就是必须保证粒粒饱满，那些有虫眼、破损的“坏豆”，要被丢去喂给鸡鸭吃。

在挑选好黄豆后，便早早地把黄豆“泡上”，要用水浸泡四个小时以上，以确保每一颗黄豆都“喝饱了水”，“肚子”变得圆鼓鼓的。此外，还要提前把石磨安装好，这可是将黄豆变成豆汁的“神器”。

一切准备就绪，母亲开始吆喝父亲配合磨豆腐。父亲双手握住推磨的木棍，顺时针推着石磨一圈一圈转，母亲用勺子一勺一勺默契地把黄豆放进石磨孔里，还不时往石磨孔里加点水，乳白色的豆汁就慢慢地从石磨周边流出来，大块大块地滴到放在石磨下面的铁盆里。

待黄豆都磨成豆汁后，接下来，就要开始过滤出渣。这一步母亲经常一个人处理，因为她生怕我们帮倒忙，但凡操作不规范，都会导致豆腐脑失去“嫩滑爽口”的口感。在磨好豆汁的大盆里，要先撒上一些炸过食物之后的“底油渣”，用来除去浮在豆汁上的“豆汁沫”。然后，用一个孔特别细的纱网将豆汁进行多次过滤，确保豆汁全部被“洗出”。

将过滤好的豆汁，用火加热，最好是木柴，这样烧制的豆腐脑会有一种灶火香。当然，没有木柴，也可用煤气，但火势要稳。刚开始，要用大火煮沸，待豆汁沸腾后进行“点卤”。“点卤”可以放提前活好的石膏水，也可以放入香醋。因为石膏对身体有害，母亲通常都是用醋和番茄汁进行“点卤”。待豆汁结块后，转小火慢烧。

在小火慢烧的过程中，母亲通常会将过滤出来的豆渣，与我们喜欢吃的韭菜、蘑菇、粉条混在一起，揉成乒乓球大小的形状，放入锅中，与豆腐脑一起熬制。如果家里有晾晒好的芝麻叶，也可以放进去，汤汁中还会增添一股香气扑鼻的芝麻香。等锅中的豆腐脑噗嗤噗嗤地冒泡，也就意味着一锅豆腐脑可以圆满地出锅了。

做豆腐脑的每一个细节，都体现着技术，所以整个过程必须得有“老把式”掌勺。看着热气腾腾的豆腐脑，每个人盛上一碗，嘴里全是香甜，眼里全是高兴，这件大事有了着落，也代表着节日的团圆正席马上要开始了。

如今，豆腐脑依旧是逢年过节饭桌上不可缺少的美食。可惜的是，现在会做这份美食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即使会做，可能大部分也都极少再亲自张罗着自己做，更多的是选择到集市上去买上几碗。

我们怀念亲人，怀念曾与家人一起费心费力做豆腐脑的日子，这些都是我们的宝贵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