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皖

纪录片《里斯本丸沉没》拍得既有国际视野，又有人文情怀。感谢导演方励，是他让我对这段一无所知的历史有如此直观的了解。71岁的方导，以其赤子之心、强大的专业背景与强烈的使命感，卖房筹资，耗时8年完成了这部诚意之作。影片开头一句话就很打动我：“本片完全基于事实”（Everything in this film is true）。另，方导全程用英语与当事人交流访谈，直接查阅第一手英文资料，也令人敬佩。

这是发生在舟山东极岛海域的真实历史事件。二战期间，1941年的冬天，日军攻占中国香港。1816名英军战俘被关押在日军武装运输船“里斯本丸”号船舱，运往日本。由于日军违反了《日内瓦公约》，在船上没有悬挂任何运送战俘的旗帜或标志，导致“里斯本丸”号航行至中国舟山东极岛海域时被美军潜艇发射的鱼雷击中。

战争是残酷的，生命如同草芥。日军从慢慢下沉的船上撤走了自己人，却把所有英国战俘用木条和帆布钉死在3个船舱里，企图让战俘淹死。“里斯本丸”的沉没历时近25个小时，最后英军战俘冲出船舱自救，却惨遭日军无情地扫射。

这时，船上的漂浮物被东极岛上的渔民发现，他们冒着被射杀的危险开始救人。看到中国渔民的进场，日本海军也开始打捞幸存者。针对日军的转变，战俘中的幸存者都这么认为：“那些中国人一出现，日军就不敢射击了！他们害怕自己的罪行被曝光到全世界。”渔民救出384人，最终仍有828人死去。幸存者说，中国渔民远不止救了这么多人，因为如果不是他们的出现，战俘们恐怕能生还者寥寥无几。

不能只听一方的言论，导演又去日本采访了著名的史学家对这段历史的看法，有意思的是，日本学者认为是船长违背了上面的指令而妄图杀死战俘。他又去日本外务省查看船长在战后审判书里的供词，船长认识到虐杀战俘的不道德性，但不得不服从军方的命令。再采访“里斯本丸”号船长的儿女，他们都表示完全不知此事，还尴尬、小心地为父亲辩解，“里斯本丸”号是被军方征用的民船，船长是平民，根据战时法律，必须服从军方指挥。

发射鱼雷的美军潜艇兵情感更复杂，一方面他受命于军令，一方面他又自责制造的这起悲剧。在幸存者聚会上，他抱着他们痛哭，说自己并不知船上有英国战俘，但他仍觉自己负有责任而悔恨终生。看这段时，我也哭了。战争没有赢家，有那么多年轻人死去。正如影片中老兵说的，“War is a dirty and vulgar business（战争是肮脏又下流的勾当）”。战后，幸存者大多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症（PTSD）。

至于中国渔民，他们认为救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