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均

母亲去世40周年的纪念日快到了，弟弟早早给我打来电话，体贴地说：“你已经84岁了，如果不方便就不要回来了，我们乡下的弟妹们替你磕磕头、多烧一些纸。”

母亲为我们操劳了一辈子，她刚步入老年时，我们因经济有限和工作忙，没能很好地孝敬她；后来当我们有条件时，她却离开了我们，这成了我一生最大的遗憾，所以我告诉弟弟，这次我一定会回家祭拜的。

我清楚地记得40年前母亲离开我们的情形。她躺在家中床上，一只眼睛先慢慢地闭上，当她另一只眼睛也渐渐要闭合时，我已无法控制自己，失声哭喊。

我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母亲个子不高，从小裹了脚，所以劳作起来比一般人更吃力。她前后一共生育了两男五女，从未进医院生产，产后也谈不上补充多少营养，而且没几天就下地干农活了。

母亲尽她的能力关爱着我们。我家生第一个小孩时，母亲特地从乡下到城里来照顾，还亲手缝了小衣被，连尿布都做好带来了。

一般大家都说婆媳关系很难相处，而我母亲与几个儿媳都相处得很好，相互之间从未吵过架、红过脸，婆媳关系相当亲密。

我母亲不识字，但她被公认为心灵手巧又勤劳。有新的衣服式样，她总能做出来，我们全家人的衣服、鞋子都是她亲手做的，从未让我们受凉挨冻过。她还经常利用空闲时间帮教邻居裁剪衣服，深得好评。

我离家到南通上初中期间，衣服、袜子坏了，从学校带回去后，母亲为了不耽误我上学，都是连夜在油灯下一针一线补好。每年冬天，母亲总会替我做一双新棉鞋，真是穿在脚上、暖在心里啊！

我上中学时，家离学校20多里，全靠自己走。初一时人小腿短，走得实在辛苦，有一回甚至哭着表示不想上学去了。母亲并未怪我，而是带我到临近的供销社，买了一碗热腾腾的面让我慢慢吃下去，缓解了我的情绪，我终于肯去上学了。母亲虽然是一个一字不识的农村妇女，但她多么能理解自己的孩子啊！

我母亲对老人更是体贴孝顺。我祖母眼力极差，后来变成了瞎子。母亲对她像对亲生母亲一样关心照顾。祖母临终前好几个月，大小便都弄在床上，都是母亲为她料理清洗，伺候得好好的。其实我的曾祖母临终前也是我母亲照料的，她从未有过一次抱怨。当时的左邻右舍对我母亲的孝顺称赞有佳，至今提到都赞不绝口。

母亲对我们从未提过任何要求，直到病危时，她预感到时日无多，挂念着父亲以后的生活，交代我说：“我如去世，原来你贴家用的钱还要如数交给你父亲。他年老，用钱要多一些。”我和爱人后来一直照办。

我的母亲一生虽然没有为社会做出什么大的业绩，但在我们的心目中，她就是伟大的母亲。她的音容笑貌和对我的谆谆教诲，依然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