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泽麟

上编：梅园回眸

泰州市是京剧艺术大师梅兰芳的故乡。20世纪80年代，泰州在梅先生祖居地鲍家坝隔水相望、三面环水的凤凰墩上，兴建了一座古色古香、风格典雅的梅兰芳史料陈列馆，亦称梅（兰芳）园，成为观赏、学习、交流和研究梅派艺术的中心。

秋意盎然，我们漫步梅园。这是一座坐北朝南的园林式建筑，古朴、典雅、精美，与梅兰芳纪念亭、梅兰芳塑像组成了一个完整和谐的建筑艺术群体。此处遍植梅花、兰草，形成了一幅梅兰齐芳的图画。陈列室前除了假山、水池、半亭之外，还有一块绿草如茵、可容二三百人活动的大草坪。草坪北边是露天舞台，供梅派艺术传人、京剧爱好者登台演出梅派剧目。沿东边曲径通幽的画廊，有京剧知识介绍。一步一景，令人赏心悦目。

步入大门，上方是原国家主席李先念题写的“梅兰芳史料陈列馆”匾额。进入馆内，序厅檐飞廊回，秀雅轩敞，好似走进玲珑的艺术殿堂。迎面见到的廊柱楹联，是书法大家肖娴老人写赠的“亮节辉千古；青衣第一家”。这是对梅大师一生的艺术评价。厅内正中放置一座雕刻的大屏风，正面为一幅梅兰图浮雕，背面是郭沫若怀念梅兰芳的两首诗。四壁悬挂着毛泽东、周恩来、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和卓别林等会见梅兰芳的巨幅照片，还有一些是梅大师鲜为人知的艺术和生活图片。透过格扇花窗，可见屋后水池中站立着梅先生早年扮演《太真外传》中杨太真的洁白塑像，那袅娜多姿、翩翩起舞的形象使人难以忘怀。水池的西侧有几间三进一字形错落排开的展室，第一部分为梅兰芳生平；第二部分为梅兰芳与泰州。第一部分陈列着梅先生从事艺术50多个春秋留传下来的戏装、道具、字画、戏单，还有大量的照片、图书、唱片、资料。尤其使人注目的是在几个展室中分别展出的梅先生代表作《洛神》《抗金兵》《宇宙锋》《穆桂英挂帅》几出戏的造型，并相应配放了这些戏曲的唱腔，使游人既可观其景，又能欣赏到梅派的唱腔录音，生动再现了梅大师精湛的艺术形象。这一部分有两张表：一张是1931年四大名旦考分表，梅兰芳最优，就不细录了；另一张是梅兰芳接收弟子一览表，共计107人，其中大部分是各个时期的戏曲表演家。

后面是梅兰芳与泰州部分，主要系统介绍了梅家几代的情况。从其祖父梅巧玲离家出走，成了“同（治）光（绪）名伶十三绝”的名旦，到1956年梅兰芳返乡祭祖、访问演出的盛况。梅兰芳在泰州的活动照片，以及和父老乡亲合影的珍贵镜头，都洋溢着梅先生热爱故乡的真挚感情。当年，梅兰芳应张謇邀请，三次到南通与欧阳予倩在更俗剧场同台演出，浓墨重彩地记叙了“南派北派会通处，宛陵庐陵今古人”的梨园佳话，我们记忆犹新。

夏衍先生曾说：“伟大的中国人民在长期痛苦而坚韧不拔的战斗生活中，用自己的智慧和勤劳创造了我们民族灿烂的文化；梅先生就是在这种民族文化的哺育下，继承了人民创造的艺术传统，丰富了人民的戏剧艺术。”纵观梅兰芳的一生，他对祖国的古典文学、绘画和雕塑、民族音乐和音韵学、民族学、服饰学、宗教神话等诸多传统文化有过深刻的研究和理解，并将这些知识恰当地运用到艺术实践中去，从而创立了他那博大精深而绚丽多彩的梅派京剧艺术体系。可以说，他不仅是一位戏曲艺术大师，还是近代中国文化的代表人物。

下编：兰芳遗韵

梅兰芳本名澜，字畹华，小名裙姊，艺名兰芳。1894年10月22日生于北京。他幼年时期生活相当艰苦，4岁丧父，15岁母病殁，依靠伯父操琴收入来维持全家人的生活。少儿时梅兰芳行事反应迟钝，比一般人慢半拍。且他不善言辞，笨嘴拙舌，比较木讷。

8岁开始跟着朱师傅学戏，并不被老师看好，因为别人念两遍就会背出来，他念上二十遍也学不会。他的声音干涩，没有青衣该有的婉转与悠扬，眼睛也不传神。没多久，朱师傅说了句“祖师爷不赏饭”，辞工走了。后来，梅兰芳再从吴菱仙学戏。吴菱仙早年曾搭过梅巧玲的“四喜班”，旧谊深厚，故对梅兰芳特别器重，也非常严格。教学方法是先教唱词，背熟后再教唱腔，一段唱词规定学唱二三十遍，会背了才肯往下教。梅兰芳苦练唱腔、念白、舞姿、眼神的基本功，从小养成了一丝不苟的作风，对其日后艺术风格的形成起了重要作用。天下没有白费的努力。成熟后的梅兰芳扮相俊美，嗓音甜润清亮，唱腔流畅大方，艺术风格雍容华贵、典雅清新，他不仅继承了旦行的表演，还将昆曲载歌载舞的表演方式运用到京剧中来，将花旦和刀马旦的技巧融化于青衣的表演之中，完成了京剧旦角艺术的重大突破。

梅兰芳享大名之后，那位说他“祖师爷不赏饭”的朱师傅却“冤家路窄”，在后台见到梅兰芳时打招呼说：“裙姊呀，对不起，当年我有眼不识泰山。”这时梅兰芳却回答：“师傅，您快别这么说，就是因为您说我‘祖师爷不赏饭’那句话，管了我的事了，否则我还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呢。您促使我去下死功夫，去苦练真本事，因此我要好好感谢您呢！”

傲骨从来耐岁寒。丰子恺在一篇怀念梅兰芳的文章中曾感叹地说：“茫茫青史，为了爱国而摔破饭碗的优伶，有几人欤？”他说的是梅兰芳首先考虑的是把自己伟大的艺术事业和祖国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抗战八年，梅兰芳辍演八载，逼而不唱，卖画度日，这种爱国精神和铮铮铁骨是非常可贵的。

在梅兰芳一生塑造的中华民族传统妇女形象的艺术长廊中，我们可以见到穆桂英、梁红玉、花木兰、杜丽娘、杨玉环、林黛玉、白素贞、虞姬、西施、洛神、天女、嫦娥等人物。总的来说，这些人物都体现了中国妇女的传统美德和鲜明个性，旨在发现和再创造妇女意志的力量，以艺术手段再创造秀丽高雅、勤劳而善良的中华妇女形象。

梅兰芳属于中国，也属于世界。他与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布莱希特被公认为世界戏剧的三大表演体系。梅派京剧艺术被誉为世界戏剧舞台上一颗光彩夺目的“东方明珠”。

纵观梅兰芳一生，成功的秘诀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绝对不要吝啬精气神。逆境可以激起奋发的精神，每一次逆境就是一次对意志的锤炼。梅兰芳如果没有这一次次的逆境，也不可能养成不断进击的斗志，一种想干一番事业，拼命也要干成的习性。真应了一句老话：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