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规

1937年9月14日，散原老人陈三立卒于北平。其公子陈方恪自沪奔丧。据潘益民《陈方恪先生编年辑事》，“同月26日，时任伪满洲国总理的郑孝胥抵北平陈宅吊唁散原老人。此时先生大概仍在奔丧途中，尚未赶到北平”。其增订本《陈方恪年谱》所述大致相同，并补充道，“先生和隆恪所乘上海至塘沽的船上发现传染病人，客轮被迫停在烟台港口月馀，不准靠岸”。

唯据《郑孝胥日记》，1935年5月21日，“入宫，召见，辞总理；张景惠受任”，则郑孝胥在两年前已然卸任，《陈方恪先生编年辑事》《陈方恪年谱》谓之“时任”，显然失实。此外，1936年12月27日，郑孝胥自新京（长春）“东五马路四六九号”迁至“柳条路三百零一号”定居，以为终焉之计。因而1937年9月26日“访仁先（陈曾寿），共悼陈伯严（陈三立）”之事乃发生在新京，此据《陈曾寿日记》可证。其所悼者，遥祭而已，却非《陈方恪先生编年辑事》《陈方恪年谱》所认为的“抵北平陈宅吊唁”。正因为此时郑孝胥未曾亲至北平，是以当日日记所载“四子唯一子侍疾，即清华教员（陈寅恪），其第五子（陈隆恪）赴广东，七子（陈方恪）在沪，其一（陈登恪）未知在何处”（五子、七子均为堂兄弟大排行）颇与实情不符，或听人如此说罢了。据陈流求等人回忆，其祖父陈三立临终，“当时在北平的后辈，聚集祖父卧室，跪在老人床旁送别。儿子寅恪、登恪及长房长孙封可跪在最前面地板上。这时居庐山的五伯隆恪、住上海的七叔方恪尚未到达”。

1937年10月25日，郑孝胥有《怀伯严》之诗，“一世诗名散原老，相哀终古更无缘”“胡沙白发归来者，会有庐峰访旧年”，怅惘不可为怀。迟至11月7日，郑孝胥才登车，“至奉天（沈阳）。换乘京奉车”，次日抵达北平。11月15日，“至姚家胡同吊陈伯严之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