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思洪
屐是木鞋。古代人穿木鞋可能是一种时尚,比如叶绍翁诗句“应怜屐齿印苍苔”。我幼时因家庭贫寒,雨天无雨鞋,常常脚底绑定木屐,走在泥泞的乡间小路上冒雨上学,虽是无奈之举,倒也防滑防水。说是木屐,其实就是农用水车(一种大型的用以为水稻灌溉的木制农具)戽水链带上连接一块块戽水板中间的木块,五六厘米厚,其长度、宽度与一般成年人的脚相仿,平面形状有点像铲形的古钱币,俗名叫车车儿。每逢生产队整修水车时,父亲就把报废的车车儿要回来,以备我的不时之需。仅此一点,就足见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农家之艰辛,农家子弟上学之艰辛。
从小艰苦的生活历练,促进了我吃苦耐劳、艰苦奋斗的品格形成。后来去南通县中学读高中,每个星期天往返于正场与金沙,都是步行。其间,许多星期天还要到生产队参加劳动挣工分。这也能给家庭增添丁点儿经济收入。等生产队收工后,我回家草草吃过晚饭再赶赴学校,许多次都是摸黑赶路。按学校规定,寄宿生星期天必须到校晚自修。
回想起小学与初中阶段,农家子弟因家庭经济困难常常面临辍学危机。我同龄的许多小伙伴因家庭生计硬生生被迫辍学,去生产队劳动挣工分。我兄弟姐妹五人,仅父母亲两个主要劳力。因生计问题,父亲曾多次要我辍学,母亲无奈只是流泪,她知道我爱读书且成绩优秀,懂事的姐姐也帮我劝父亲,她愿意多做家务,也可帮家里养羊和鸡鸭增加收入。就这样,我才在父母艰辛而奋力拼搏之下,读到高中毕业。
我中小学阶段的学业得以完成,恢复高考后又有幸考取高校,不仅仅要感恩父母和为家庭付出的兄弟姐妹,更要感恩我的恩师。是他们诚挚的爱心、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让我学业有成。这是我一辈子忘不了的一路屐痕。
中小学阶段的许多老师令我终生难忘,老师们的教育工作细致入微,似甘露滋润幼苗。特别是我父母常念叨的小学高年级班主任兼语文老师葛名珂,他曾多次家访,告诉我父亲说我在校表现好、成绩优秀,是他中意的学生。有一次作文,我写了《我跟父亲学耕田》,葛老师非常满意,后来还到耕田的实地观察,并与我父亲交谈,事后帮我修改文章并向《中国少年报》投稿。这对我是莫大的鼓舞,对我父亲也是莫大的慰籍。初中时我经常犯头痛,班主任万九旺老师得知情况,几次为我备了索密痛片让我服用,使我没有耽误听课。前年,我与学长邱训祥去看望万九旺老师,他虽年事已高,但对我们的过往琐事仍记忆清晰,班级里谁长什么模样的、谁的个性怎样的,如数家珍,老师确实把我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老师对我的关心是全方位的。高中语文老师张文逸来南通县中学前在北京一所大学工作,她爱人单益义原是部队团职以上干部,当时下放在原籍金中公社务农。课余时间,我们几个崇敬张老师的同学喜欢到他们夫妇身边聊天。张老师和她爱人也常向我们讲些先贤故事,让我们这些同学久久不能忘怀。记得临近暑假,张老师送我两本书,一本是伟人著作,还有一本是许钦文著的《彷徨分析》,这本书至今我还放在案头,时不时翻上几页,以便进一步多角度加深对鲁迅作品的理解……
平生小有成绩,回眸一路屐痕,最应铭记的是父母的养育之恩、老师的培育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