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德银

“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这是所有农民都懂得的基本道理。20世纪人民公社化后的那个年代，我国工业水平低下，工业肥料稀少。为了多打一点粮食，多收一点棉花，农民挖空心思，想尽办法，积攒自然肥料。

首先是发展养猪事业。养猪不仅可以为社会提供肉食食品，还可以积攒农家肥。“一头猪就是一座小型化肥厂”，因此国家制订政策鼓励农民养猪，卖一头猪返销一定的饲料粮。生产队也有激励措施，猪粪给生产队计算一定的价钱等。但农户养猪数量不多，一家养一两头，粪肥还是有限。政府又号召集体养猪，各生产队都逐步建有养猪场，少的几十头，多的上百头。但那时粮食紧张，很少用来做饲料。为了维持生猪的生存，人们大量采集青绿饲料喂猪，春天用绿叶植物如红花草、豌豆、苜蓿（人们称之为绿肥），秋天用棉花叶。特别是在下霜之前，人们把棉花叶摘下来，拌上一点盐，放在地窖里，冬天取出来喂猪。一年到头，青绿饲料总有脱节的时候，人们就把稻草粉碎，用草糠喂猪。由于以粗饲料为主，精饲料很少，猪粪不肥，一点臭味都没有。猪仔也长得很慢，一年多能出栏就算快的了。

积肥的第二种方式是罱河泥。我们那里属里下河地区，河流众多。向河底要肥料成为我们那一带积肥的又一主要方式。每个生产队都有一两条船，把男工分组罱泥，一年到头，息人不息船。罱河泥是个重体力活，当班的人很早就起床，船罱满了就叫人验收，然后把烂泥戽到泥坞里，接着继续操作。我们生产队周边全是河流，河边隔个几十米就有一个泥坞。由于罱泥是个力气活，又是技术活，生产队定的工分值也比较高，一般一天能挣20分工。所以，队里的男工一般都不肯放弃自己的班次。由于各队都有罱泥船，常年不停，河里的浮泥越来越少。人们就想办法，不远十几里，到海安县城旁边的河里罱泥。虽然远了一点，但那里不仅泥多，且都是黑乎乎的，比较肥沃，所以附近好多生产队的社员都乐此不疲。

如果是夏秋天罱泥，生产队会安排人剐旱草，放到泥坞里沤肥。泥坞里的泥一般一年挑两次，一次是栽秧之前，挑至水田放匀；另一次是冬天挑到麦田放匀。麦田里的河泥经过冬天冷冻，开春了用齿耙搂一搂，促进麦子返青。那时，离河边近的田块比较肥沃，就是因为有河泥肥田。而一些堂心田比较瘦，除了排水不畅外，还因为长年累月挑不上河泥。

有的生产队有一些内河，隔两年会在冬天车沟，即把水抽掉，然后安排社员把河泥用粪桶抬上来做肥料，同时还能取一些鱼虾改善伙食。

种植绿肥是当年积肥的重要环节。秋天，人们在来年准备做秧母的田块种上绿肥，到四五月份，绿肥快速生长。这时，人们把上面的嫩头割下来喂猪，中间的部分送泥坞或草泥塘沤肥料，根部耕下去肥田育秧，一举多得。

积肥的另外一种方式就是大力沤制草塘泥。人们在离河边比较远的田块一角挖一草泥塘。在水稻栽插之后，安排一部分人剐旱草，一部分人到灌溉渠和排水沟捞浮泥，一层草一层泥地进行沤制，也有把罱的河泥抬上来和旱草一起沤制的。由于是夏天，温度较高，要不了几天，草塘里就冒泡，泛黑水，还真有不少肥气。草泥塘隔一段时间还要翻塘，就是先把泥拉上来，再加青草，一层泥一层草地重新放进去沤制。有一年，公社要在我们那里开大搞草泥塘的现场会，大队要求各队5天之内完成指标。我分工联系第七生产队，全队37个草泥塘，5天之内就搞定了35个。旱草跟不上，只在上面踩一点，烂泥跟不上，就从秧田边上挖。当然，欲速则不达，草塘泥的质量肯定好不了。现场会之后，通过翻塘，草塘泥的质量才有所提高。

以上几个积肥途径还不能满足生产需要，农民就挖空心思，另辟蹊径。令人惊奇的是换墙泥和铲千脚土。不知什么专家提出，有了几年的土墙泥含有丰富的有机物质和微量元素，可以促进植物生长。农民就在冬天有计划地换泥墙。人们把旧墙放倒，敲碎撒到麦田里，再挖新土夯新墙。又有专家说农户家门前、门后的土，人们天天踏、日日踩，也富有有机物质。人们就铲这些千脚土。其实，这些都是无奈之举，其肥力是微不足道的。

到了20世纪60年代中后期，海安办了化肥厂，只能生产碳铵。这种化肥易挥发，有一股很浓的味道，所以叫它“臭化肥”。这种化肥属氮肥，施下去很快就会被庄稼吸收，促进庄稼生长，农民特别喜欢。刚开始只是计划供应，特别紧俏。我们生产队是公社的样板队，比其他队要多分一点。化肥厂排出的废水还有不少氮的成分，但必须用船把它装回，还要人工挑上岸。由于费时费力且肥力有限，所以只有到了农闲才找关系要点计划，安排人去装回来施用。

随着科技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化肥生产工艺不断改进，生产技术不断提高。除了氮肥外，磷肥、钾肥诞生了，成分齐全的复合肥也出现了，且种类不断增加，满足市场需要。现在，农民种田除了秸秆还田外，就是施用复合肥，再也不用为肥料发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