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龙

我在濠河边散步，偶见一条鱼漂浮在水面上，它死了。是什么原因死的，我不清楚。看着它发白的尸体，我不禁油然生出一丝怜悯。

回到家里，看见夫人正在厨房里做菜。她把买来的活蹦乱跳的鱼放在案板上，开始用菜刀刮鳞，鱼痛得尾巴直翘。鳞刮完了，夫人便用菜刀将鱼肚剖开，然后掏出肚中的五脏六腑，用水洗净后，就往滚烫的油锅里一放，于是发出嗞嗞响声。初时鱼还在挣扎，渐渐地便没了声息，肤色也由粉嫩变得焦黄。接着，身上便被姜、葱、蒜以及辣椒、香菜之类覆盖着，有点虽死犹荣的感觉。也算体面。

一盘香喷喷的红烧鱼放到餐桌上，大家你一筷我一筷，谈笑风生中，一条鱼顿时只剩下了骨骼和鱼刺。

我把这事说给作家黄俊生听。他笑了，说那条漂浮在水上的鱼是幸福的，至少它留了个全尸。我不禁苦笑。

鱼的生存环境是受限制的。成年累月不见天日，只在水中游来游去。但既要生存，就要奋斗，所以才有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之说，诚如野生动物弱肉强食一般。

但，鱼对人类的贡献却是不言而喻的。

鱼最大的贡献是供人食用。鱼肉富含蛋白质和磷脂，有助于人体健康，也可肥田。我曾写过一篇散文《江中四美》，发表在《南通日报》上。说的是鲥鱼、刀鱼、河豚鱼和鮰鱼。说是“四美”，是说这四种鱼体态各异，味道鲜美，但却都是“带刺的玫瑰”。刀鱼刺多，河豚有毒，鮰鱼赤裸，鲥鱼则以鳞甲获身。南通人宴请宾客，如果“四美”中能有其一二，不仅主人引为自豪，客人也会赞不绝口的。

江河湖海，或深或浅，或淡或咸，种类繁多的鱼儿们依各自习性遨游于水下，交配产卵，生老病死，那里是它们的家园和王国。然而，它们的命运却不佳，要么默默无闻地在水中了其余生，要么上岸后送入人们的口中，是很惨然的！

不过，鱼在被捕之后，是可以成为商品进入市场的。那些养鱼、捕鱼、钓鱼、贩鱼、卖鱼的，因鱼而致富的不在少数。

山东威海长岛上的渔民刁增湖等三人，有一年经人介绍到南通来找我，说是想投资给乡亲们拍摄一部电视剧——聊斋故事中的《庚娘》。我问，你们哪来的钱？他说，我们是从事海上捕捞的渔民，钱是靠大家卖鱼积攒的。我听了很受感动，这可是渔民们的辛苦钱啊！将辛苦钱用来投资拍电视剧，可见他们对文化的渴求。

生活在尘世间的人们，有谁不喜欢鱼、不赞美鱼呢？

从古至今，以鱼为题材的文学作品和艺术作品浩如繁星：神话传说、散文诗歌、绘画雕塑、舞台戏曲、电影电视、成语对联……

远的不说。在当代，有翁婿两人就都是画鱼高手。岳父迟明被誉为“江南渔翁”，女婿阿贵则号称“金陵画鱼人”，两人笔下的鲤鱼既栩栩如生，又洋溢着富贵气。题款多是“年年有余”“鱼乐图”“鱼水情”“鱼水欢歌”等，求画者济济。

我赞美鱼！赞美它与世无争的品格，赞美它无私奉献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