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

大概所有新生入学最关注的一件事就是新同学。张燕妮便是我最先认识的大学同学，班主任点到她的名字，我在四处张望时，她在我的前面隔着一张学桌的位置站起来了。她的名字和她那一身新潮得体的衣服，成了我对她最初的印记。

在那所位于县城的师爷级师范学校里，来自市区的学生并不多，我们班来自市区的四个同学，有三个同学被经验丰富的班主任临时指定为班团干部，她被指定为文艺委员。这些“内阁成员”当中，她是很称职的。我的散文《青春在歌声中飞扬》（载于《南通日报》2014年1月7日），就记下了这段浪漫的少年记忆。客观地说，其时校园歌曲的轻快旋律复苏了我尘封已久的音乐兴趣，救赎了我渐渐委顿的心灵，文中是这样描述的：“美的音乐，是最能调动人的心灵进行深彻肺腑的呼吸的。在这些优美旋律的熏陶下，我们嗅出了人生的清芬……仿佛站在美丽的桑科草原，一条幽静、浪漫的芬芳路径把我们带到了遥远的未来。”巧合的是，当年我省的高考作文题就是“歌声”。这篇文章后来被放在散文集《月下行吟》的开篇。她在得到这本散文集的第二天上午给我发来微信，只三个字：致青春。

当年跳交谊舞开始渗透进城市生活。周末，同学们把桌子一拉，教室就是舞池。面对教室中央翩翩起舞的男女同学，坐在墙边的我既羡慕又害羞，很想进去跳上一曲，但又怕踩了女同学的脚，装着不经意地坐在一旁，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舞池里的潇洒男脚。两曲跳下来后，她大概看出了我这个小男生的害羞，便主动走到我面前邀我入池。这点小本领后来在从事共青团工作的时候还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让我在如同弟弟妹妹般的学生面前成了时尚和阳光的代名词，那些农村少男少女眼神里对我多了一份崇拜。

我们这个班级当时出现在本省的《招生通讯》上带着浓重的救急味道。两年内要学历史和地理两个专业，当时的感觉就是发的教科书多，《日课表》上排的专业课多、自习课少。因为第一年寄养在中师的校园，学校里的图书馆也基本不去，即使是两三个没课的下午，大部分同学也是坐在教室里。印象里，她在教室里的时间很多，在班上属于勤奋的一类。她的历史类科目学得很好，大概当时就瞄准了当一名历史老师。后来，她如愿进了她的母校南通一中，再后来成了一名市级骨干教师。

和她的交往一个就是在校读书的时候，还有就是我到南通工作之后。在校时，坐在前面的她偶尔转过头来跟我讨论问题，她提出的问题有一定的深度，所以，我很乐意与她一同探讨。大概是怕影响其他同学的自习，更多的时候她都是写在纸条上与我交流。第一次看到她字的时候，我很吃惊。总说字如其人，其实，她的字跟她娇俏的外貌完全相悖。她的字老道、圆润，很有特色，如果拿她的字让一个陌生人猜，所有人都会说这字出自一名中年男人之手。

她的长相和衣着决定了她对男生很有磁力。尽管其时我年龄尚小，对男女感情之事也是懵懵懂懂，但感觉喜欢她的男生不止一个。在我的印象里，毕业后的师生聚会，女生难约，漂亮女生就更难约，但我来南通工作后，为数不多的几次师生聚会，每次她都会如约而来。

那天一早，班级群里班长发了一个消息，说是昨夜10点42分燕妮同学在与病魔抗争了七年之后安静地走了……昨天？昨天不就是高考历史考试吗？燕妮同学，是不是觉得高考历史已经考好了，她可以放心地走了？还是那样的淡定自若，只是太多人为她惋惜，63岁，太年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