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俊山

计划没有变化快。

儿子早就计划好了，今年一定跟妻子、孩子一起回江苏过年。没想到，1月23日，武汉突然宣布封城。儿子、儿媳，还有我快满周岁的孙子，过年只能留在武汉了。

重孙出生时，母亲就念叨着要去武汉看看，我担心她旅途劳顿，受不了，劝她说：今年，他们一定回来过年，你的重孙、重孙女会整天在你身边的。现在，孙子在电话中告诉她：不回江苏过年了。

热望变成失望，母亲手按住额头，坐在沙发上发呆。我的心绪也乱了，在家里转来转去，不知干什么好。手机响了，我这才想起来：应该先了解武汉的疫情。儿子一家在武汉，会有什么危险吗？跟过年团圆相比，健康平安才是最重要的啊！母亲已87岁，她太想孙辈、重孙辈了。但是，这个年，我们一家只能分开过了。

转眼就是大年三十。稍稍让我感到欣慰的是：武汉封城前，妻子带着孙女回来了，这多少也给了老母亲一丝慰藉。夜幕拉开，小区里响起了鞭炮声。该吃年夜饭了，面对满桌佳肴，我没有一点儿兴趣。这时，儿子发来微信，提议我把笔记本电脑放到餐桌边，打开视频，一起过“团圆年”。

武汉、江苏，两地的年夜饭相隔何止千里？屏幕上看到孙子一家，母亲脸上顿时浮现笑容。她特意嘱咐，你们不能吃野味啊。

妻子不放心，叮嘱“要自我隔离”，儿子笑了：你们放心吧。但我相信，他是为了宽慰我们，才这么说的。

儿媳也安慰我们：“今年过年，我们都安心宅在家中，我娘家的亲朋，包括我父母，我都通知了，过年不聚会，健康第一，等疫情过了再考虑。我给你们寄去一包年货，其中有刚买到手的口罩。大家好，才是好。”

是的，大家好，才是好。这个大家，不只是我们这个家庭啊，还应该包括全体中国人，乃至全人类。所有人都平平安安，该多好啊！可是，为了我们能安稳过年，许多医疗人员却逆行而上，奔赴武汉……我的鼻子有些发酸。妻子注意到了我的情绪变化，忙找了个欢乐的话题：“这个年，一大家子，不就隔一道屏幕吗？再远的距离，也没有影响我们一起说笑，一起守岁，我们过的依然是个团圆年。”

对妻子说的“团圆年”，母亲似乎有些不赞同：“说话听得见，互相看得到，是跟团团圆圆，坐在一起过年差不多。我要给重孙压岁钱，没办法给呀。”我扑哧地笑了：“压岁钱，我手机一按，就发过去了。”说着，我就发过去一个红包。儿媳一看手机，连声道谢。母亲一看，忙掏出早就准备的红包。

屏幕上，孙子、孙媳忽然站立，抱着孩子，面向母亲鞠了一躬，齐声说，压岁钱收到了。祝奶奶、爸、妈，过年快乐，健康长寿！回头看母亲，已在抹泪。从旧中国，到新中国，到新世纪，母亲一定没想到，这个春节，如此特别，一家人竟然隔着屏幕“团圆”了。我一边感谢科技的力量，一边在想：计划没有变化快，乌云散去是阳光。新型冠状病毒，一定不会肆虐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