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俊山

那是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我让儿子放下作业，跟我一起去户外散步。

儿子要参加高考了，我的心一连几天都难以平静。作家柳青说过，人的一生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只有几步。高考正是儿子人生旅程中的“紧要处”，这一步走好了，将会影响他的一生，儿子显然明白这一点，冲刺高考日子，复习也就显得特别紧张。

想想从小学到中学，12年的学习成果就要在短短几天内见分晓。要说考生一点压力都没有，恐怕是不现实的。问题是如何引导孩子从容面对高考呢？ 我想，应该跟儿子聊一聊。

我们来到古老的运河边，晚风在轻轻地吹，河水在缓缓地流。扶着河边的栏杆，我跟儿子聊起世界著名的走钢索艺人华伦达。华伦达曾说：“走钢索才是我真正的人生，其他都只是等待。”他就是以这种态度来走钢索的，每一次都非常成功。但是，1978年，73岁的华伦达在波多黎各表演时，从75英尺高的钢索上不幸失足身亡。事故发生后，他的妻子说：“我知道这次一定要出事，因为他上场前总是不停地说这次太重要了，不能失败，绝不能失败。他把很多精力用在避免掉下来上，而不是用在走钢索上，结果反而失败了。”而以前每次成功的表演，他只是想着走钢索这件事本身，根本不去管这件事可能带来的一切。这件事引起了心理学家的关注，他们创造了一个术语“华伦达心态”——专心致志于做事本身，不患得患失的心态。

儿子啊，爸爸聊华伦达，就是希望你记住华伦达的成功与失败，千万不要被考场上凝重的气氛所左右，走进考场后，怀着一颗平常心，抱着“只要尽力，但求心安”的态度做试题，考出理想的成绩。

俯首看河，浮光耀金。抬头望天，夜空深邃。我的思绪像一只鸟儿，在天地间不断翱翔，我想起了大洋彼岸一位母亲的故事。记得有一本书上说，美国总统杜鲁门当选后不久，有位客人前来拜访他的母亲。客人笑道：“你的儿子成了美国总统，你一定为有这样的儿子感到十分自豪。”杜鲁门的母亲赞同地说：“是这样，不过，我还有一个儿子，也同样使我感到自豪，他现在正在地里挖土豆。”我总觉得，这真是一位了不起的母亲！在她眼中，一个人重要的并不在于他拥有什么样的地位，拥有多少金钱，只要他是自己的儿子，是一位能自食其力的劳动者，她就一样为他自豪！

我跟儿子聊起了这位母亲和她的两个儿子，并且告诉他：没有一位父亲，会对儿子的身高提出要求，因为身高不是儿子能决定的。你的学习也一样，你能把握的是“过程”，而高考的结果，我怎能要求你必须达到多少分呢？只要你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那么，无论你是考上重点大学，还是落榜，我都会为你自豪！

人生在世，各有活法。不要认为出人头地才是成功。韩愈在《进学解》中说 “夫大木为杗，细木为桷，欂栌、侏儒，椳、闑、扂、楔，各得其宜，施以成室 ”，共和国的大厦也一样，需要“大木”还需要“细木”“欂栌”等，成不了“大木”，就做“细木” ，乃至做“欂栌”“侏儒”，只要不是多余的“废料”，就不必遗憾，就应该开心快乐。

几天后，儿子带着从容、淡然的心态走进了考场。高考成绩揭晓后，他没有让我失望。如今，已是高级工程师的他，不但出版了自己的著作，在航电领域还获得了国家专利。回忆往事，他不止一次地对我说：爸爸，我忘不了高考之前的那个夜晚，那次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