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晖

虾籽，老南通人的传统小味。

入夏，正是河虾大量上市之季。尤其是雌虾，挺着鼓鼓囊囊的肚皮，透过青色透明的虾壳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如同怀孕的少妇，昂首挺胸，满脸自豪。此时的河虾，也是分外鲜美，肉质肥厚，虽说价格昂贵，恨不得一天一个价，做虾籽，更是大手笔，这都不能抵挡住吃货们内心狂热万分的食欲。

兴冲冲购来足量的籽虾，个个都是大个头，透明的青色，晶莹剔透，都能看见虾脑袋里的金黄色的虾肝。说实话，虾肝长在虾脑袋里，也真是出乎意料。将它们一股脑倒进大盆里，立马髯须颤动，只只生龙活虎，欢腾蹦跶着，一时那毫无章法的乐章把盆弄得一通乱响。我是欣喜的，它们是鲜活的。

在盆里注入清水，经过顺时针轻轻搅拌，算是把它们洗了澡。我取一个大碗，注满清水，开始左手捏住虾身，右身挖出虾籽倒进碗里，每一只都不放过，挖虾籽很费时，但我很享受这个过程。眼看碗里沉淀着厚厚一层虾籽，我不由舔了舔嘴唇，咽了咽口水。

我用手指轻轻搅和了一下，为的是不让虾籽粘连在一起。清洗完毕，我将大碗倾斜，缓缓倒出多余的水，动作一定要慢，千万不能操之过急，否则虾籽就会乘机从指缝间溜走。最后，我用两个手指压住碗口，倒净残留的水。

将一口锅架到煤气灶上，加热，冒了轻烟，便可调到小火，不需要加任何东西，倒入虾籽快速翻炒至干粒状，一定要掌握好火候，不能炒焦。当然，若是喜欢有点口味，可以添加黑胡椒或者少许盐之类，即可。

通常在炒完虾籽后，一般会倒在一个大盘子里冷却。同时，上下颠覆盘子，在颠的过程中，那些胡须、虾脚之类也可随风去掉。待完全凉透后，装入一个玻璃密封罐，那瓶橙红色的虾籽就是顶呱呱的调味品，可美美享受半年，其鲜度绝对是味精、鸡精所无法媲美的。

早晨，万物苏醒，也是最有灵气的时刻，老南通人的早餐，怎能少得了一碗虾籽拌面？

那虾籽必定是精挑细选的大个头河虾虾籽，那籽必定粒粒饱满圆润，泛着橙色的光泽，嚼在嘴里都能感觉到粒粒如样，偶有几粒被轻轻嚼破，弹性十足，仿佛一个小小的舞蹈家，浑身都裹挟着一只河虾的鲜甜，这个舌尖的舞蹈也就变得更有韵味。

虾籽拌面是有颜值的，往往被装在一只青花瓷高脚碗里，端上桌，总让人眼前一亮，仿佛在看一件赏心悦目的工艺品，养眼养心更养胃。那么一瞬间，你必定会被这样一碗虾籽拌面深深征服。每挑起一筷拌面，就那么轻轻吸溜一口，就着那股鲜汤的味道，越嚼越带劲，绝对没有人会“嘴下留情”，调皮的虾籽在你的舌尖横冲直撞，搅得你心花怒放。此时，与东坡那句“每日起来打一碗，饱得自家君莫管”颇有同感。

最终，扫荡完毕的碗底残留着内涵丰富的虾籽酱汁。老南通人这一天的生活，才算是真正开始了。

炎热夏季，最不可缺少的就是冬瓜汤，鲜美利尿，中午喝最适合。再加入厚实的虾籽，这汤就变成了最销魂的汤。冬瓜软绵，汤味在清香中自有一股鲜味，喝着喝着，就感觉快活似神仙，欲罢不能，打嘴不放。也就是这么一碗柔情似水，浓情蜜意的汤，令多少异乡漂泊的游子心怀畅想，又让多少他乡之客醉倒通城，流连忘近。

有了虾籽，懒人也就有了解馋招数，晚上最简单方便的当数虾籽炖蛋，丝滑美味，绝对有助于睡个美容觉。

虾籽炖蛋，我喜欢大白瓷碗，将几只鸡蛋打散兑温水搅匀，加点料酒，撒点葱花，少许生抽，点睛之笔就是上面挖一勺虾籽。最后，蒙上层保鲜膜，放锅里蒸十多分钟，直至蛋黄凝固，关火，一两分钟后再揭锅。随着热腾腾的雾气，空气中弥漫着让人垂涎的香味。

那时，你看到的是一碗色香味俱全的虾籽炖蛋，没啥技术含量，有的只是老南通人高雅的情趣，一个简单的菜，一定要养眼，一定要醇香，最重要的是一定要难忘。因为虾籽，美食就有了灵魂，不得不赞叹：人间烟火味，最抚凡人心。

每一道寻常食物中，都离不开有趣的灵魂，那就是味道。南通，一座安逸的小城。南通人，更是喜欢老传统的美食。民以食为天，老南通人，无论身在何方，都难忘这道缠绕舌尖的味道。就算遇见同名食物，都会感觉到缺少了南通小城赋予它的那份深情厚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