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3版:广玉兰

无边春色次第来(上)

□杨 谔

屋前小院约70平方米,有朴树一,鸡爪槭一,枇杷树一,橘树二,另有海棠、山茶、月季、绣球若干。墙边屋角,植竹与芭蕉,竹几与三层楼齐,某晨见竹映纱窗,乃铺纸调墨欲摹,甫就,则竹影已不堪入画矣。芭蕉为今年新植,亭亭如盖,葡萄藤缘竹篱爬行,大雪将至,有叶尚青。菊花最热闹,足有五六种之多,东一丛西一簇,花色花型各异,有立有卧,随心所欲。今夏尝采摘数次,可清炒或做汤羹名曰菊花脑者,伏地而蓬勃,叶色青郁,花型极小,呈橘黄色,密缀于绿叶之上,如千年重器之锈迹。寒风砭骨,年味渐浓,屈指细数,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近日所记多为谈艺说文之孔见,艺术真吾避席畏难之桃花源也。诗曰:小院无人花自开,为报主人信手栽。冬来兀坐成幽梦,明年春色次第来。

幽趣

经开区驰远路南侧有一小溪,东流入小池,垂柳夹岸,野苇丛生,水多浮萍,人迹罕至,自多幽趣。东南有林地十数亩,落叶如毯,有野花绽放其间,联想起昔年报刊所用之题花,取身边之景,作装饰之图案,素朴精美,饶有情趣:或三片绿叶两朵花,或一泓清水枝横斜,或远山一抹鸣秋雁,或渔火昏昏伴人眠。诗曰:蒹葭苍苍,萍老池上。谁遣垂柳,拂乱天光。

“潜”“细”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仇兆鳌评:“曰‘潜’曰‘细’,脉脉绵绵,写得造化发生之机,最为密切。”后人多以此两句喻人,意指作风之细密,亦指为人之境界。

万殊与一相

书法不同于绘画,囊括万殊,裁成一相;又以一相而包蕴万殊。前者乃高度之凝练,是杂多之统一;后者乃无限之丰富,是于一滴水中见阳光。书法囊括万殊之能,可溯源至造字之初:“象形”乃概括事物之形神;“形声”“会意”“指事”诸法,于象形之外附丽更多想象;“转注”“假借”,一再拓宽汉字语意之疆域。

相互

点画乃字之构件,字乃作品之构件,习点画当于一字之中习,习字当于一件作品中习。何以故?构件乃整体之局部,所谓局部,实亦整体之一种。彼此相互依存,难以独立生存。书作之变,藉字之变而成;点画之变,应书势之需而变,无无来由之变。“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蛱蝶若非“穿花”,何用“深深”才见?蜻蜓若非“点水”,何关“款款”之飞?两者互为因果。书法局部与整体变化之关钮亦如之。

长叹

每遇古人佳句,常废书长叹,复吟咏玩味久之,不知今夕何夕。“平畴交远风,良苗亦怀新。”(陶渊明句)“四更山吐月,残夜水明楼。”(杜甫句)人谓其体物之工,吾敬其脱口而出。凡体物“工”与“切”者,必能入乎其中,出乎其外。

不工处

“工”之佳者,其中必包蕴诸多“不工”。“工”乃其予人之大致印象。长空雁群,俨然有序,小大一律,此乃观者之错觉。整齐是其大,不同是其小。所谓“不工”,乃“整齐”大框架之下种种变化:大小、曲直、长短、刚柔、离合、正侧,故其不工处,正其生动处,亦其极工处。一味求工,作书横平竖直,作画毫厘不爽,则愈工愈俗。

赏尽妙趣

周振甫先生赏李白诗“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如登山顶观景,尽收风光于眼底。周释此二句曰:老友远去,船已不可见,唯见孤帆一片,李白于岸上望着;帆影于碧空里消失,李白仍于岸上望着;看长江在天际浩浩地流着。拆开,揉碎,合拢,合拢又拆开,便赏出诗人无穷之深情来。

联想之念

鉴赏书法,常以人、物之形、态作比,习字之际,宜常生此联想。联想成习,遂由“字”而人、物,由人、物而“字”,初得形,复有神。形神合一,书人合一,天人合一。

2020-12-26 1 1 南通日报 content_45524.html 1 3 无边春色次第来(上)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