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洪

1918年第11期第5卷第11号《学生杂志·文苑》刊出一篇江苏省立第七中学（今南通中学）四年级学生缪金源为学日语写了一篇序文。他认为文明的灌输依靠学术，而传导学术只能依靠文字。听说有抵制外国货的事情，但没有听说有抵制外国文字的事情。我们要学习文明国家的学术，首先就要学习文明国家的文字。欧美各国是近代文明的发源地，而他们的学术大多先传入日本，然后辗转翻译才传入我国。所以我们除了必须学习英语以外，还得再学日语。只是日文的语法比英文还要复杂，所以要学日文，首先要通晓日语不可。

省立第七中学的工作人员中，不少负笈东瀛，留学日本。缪金源常听他们谈日本的社会情况，羡慕日本学到了欧美的精髓。缪金源自述家贫，没钱东渡日本，实现自己的志向，只能翻译阅读日本的书报，来增长学识。南通中学的石又新老师多才多艺，学贯中西，尤其擅长日语。

他家在赤岸（李堡），到缪金源老家角斜的陆路距离约18里路。1917年暑假，缪金源特地写信请求石老师来教日语。石老师欣然答应。暑假结束后，石老师就来到南通中学开始授课，一时间学者云集，缪金源也觉得不可思议，他惊喜地看到这么多志向相同的人济济一堂。然而一开始来学的大约40人，后来少了一半，再后来又少了一半，最后仅剩下4人，没多久只剩下他和仲辉两个人了。就他们两人能有如此定力。石老师仍然谆谆教导，诲而不倦，还像教40个学生的样子。每周上两个小时日语课，几个月后又开始讲文法，以此来弥补语法的不足，而且还想星期天再补课一小时。结果仲辉星期天想要回家探望父母，就取消了。缪金源对于石老师的教学安排非常感动。现在学日语快半年了（1918年初），屈指一算，距离中学毕业的时间（1918年夏）也差不多半年。缪金源自认为他在日语各方面只是浅尝辄止，不过是沧海一勺而已。他心里想长久地跟随石老师学习，但是时间不允许了。缪金源和仲辉只能努力自学，相互督促勉励了。将来如有机会，长风破浪东渡日本，相互之间不要忘记当年师生三人一起勤恳教学的情景。所以缪金源为此作序。

这位石老师就是石重光，民主革命的思想家。石重光（1889-1933），字又新，江苏省如皋县李堡镇人（今属海安市李堡镇），毕业于日本东京弘文学院。他博古通今，又精通日、英两国语言。留学日本后，石重光接触到民主革命的思想，毅然追随孙中山先生，为他筹办枪械奔走，事发后逃回家乡。有一种说法是如皋进士沙元炳推荐他去省立七中任教。到底是沙元炳，还是缪金源推荐他去南通中学任教呢？可能是缪金源向缪文功校长举荐了石重光，然后缪校长转告沙元炳邀请石重光。具体情况，还待考证。后来石重光在如皋师范担任教务主任，他十分同情进步学生，为参与闹学潮的学生鸣不平，不惜得罪当时任江苏省教育厅长的周佛海，最终被逐出如皋师范。缪金源早年与这样的革命家、思想家接触，虽然只学了一点儿日语，但更重要的是受到了革命思想的熏陶，为他后来抨击黑暗、坚守气节打下了思想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