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正平

昨天，今天，明天。

连接的，是历史，纽带，文化。

天与地，江与海，交汇在中国东方这座迷人的城市……时值盛夏季，万物竞长，万千气象。

她是多色块的。阳春三月里，麦苗和油菜花青黄相间。启东寅阳，江苏第一个跳出太阳的地方，红彤彤的朝阳喷薄在湛蓝的大海上。

日月星辰，七彩纷呈。

一座古遗址

到长江北岸的“北上海”南通，不能不去西北的海安，海安西北的青墩，是一个小村子。

埋在地下还没有完全开掘的遗址，却是江海大地人类文明的第一缕曙光。

从事文化工作的缘故，我多次来到这里。孤零零的一座亭子、一块石牌，却昭示着古代南通人那段识江搏海、可歌可泣的历史。

地下是座宝藏，试掘就已出土珍贵文物无数。江海融合文明，从青墩开了一扇明亮的窗。

鹿角上有鲜明的刻纹，是早期的文字还是计数的符号？成了远古的谜。

干栏式建筑，数千年前先人居住的模样，呈现在见多识广的文博专家眼前。

稻粒，诉说这方土地早已是鱼米之乡。

还有，那方方整整的玉琮，紫绿相间，纹理飘忽，厚重珍贵；装柄陶斧，那么灵巧、精细，做工也是那么讲究，其审美眼光令人啧啧称许，与今天也没有多少的异样。

在南京博物院、南通博物苑里，我看到这一切，眼前分别是黎明到来的初曙，让人眼睛发亮。

夕阳下，农田里玉米株泛着油光光的青色。河流密布，水流潺潺。走在回去的路上，我久久回望，这座小村庄，先人的古村庄。

相毗邻的吉家墩，也有地下的悠久世界。文明，藏匿在地下，透出来一丁点儿秘密。

这里早已是土沃田肥，可那个时候只是海边的一片民居。

后来，不知何时，海水浸润、漫延开来，无情地淹没了她的容颜，以及旧日的荣光。

南宋末年汪元量在此放言：世间兴废奔如电，沧海桑田几回变。

从历史中走来，我找到了此诗的出处，终于，在眼前为实。

五千年。青墩、吉家墩。

底色的南通。

一座近代城

2002年7月，有一个老人应邀来到了南通，他叫吴良镛，两院院士、文化大家。美在于发现，他为这座城市命名：“中国近代第一城”。

科学家终究是严谨的，胡适的“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一直是吴老的信条。站在城中心谯楼上平视南方，狼山就在眼里，江南就在远方。俯视西北片古代建筑群，再次感慨日与月的巨变和轮回。

钟楼上“江淮之委海之端”七个字，吸引了他的目光。

19世纪与20世纪之交，张謇，及他亲手带领的团队，中国人，还有他延聘的日本、德国、荷兰、美国人，合力齐心，把创办的企事业像珍珠一样洒在一城三镇、濠河两岸……

践行大实业，推动大教育，瞄准改造中国社会的两个方向。

令人崇敬的先贤张謇，依靠江海乡民，大面积、大力度切入，坚苦而自立，坚忍而不拔。

南通终于感动中国。

走在运河两岸、濠河之畔，瞥见已经126年的大生纱厂，智能车间静悄悄的，却依然传递着历史的回声。

116年历史的博物苑近在眼前，张謇 “设为痒序学校以教，多识鸟兽草木之名” 的手书，珍藏在建筑堪称经典的南馆当中。

2020年11月12日，习近平总书记也来到了这里，称赞张謇是“中国民营企业家的先贤和楷模”。

濠河两岸，林木依依。春夏与秋冬，有着不一样的神韵。图书馆，翰墨林印书局，有斐饭店，通明电器公司，东西南北中五座公园，民国初年的旧址一一映入眼帘。

面对江海儿女创业的沃土，我遐思着，当年曾经有过的“新天”，出自外国朋友嘴里的“江北首都”，长江北首位的城市。

中华文化绚丽多姿，正是因为有地域文化的增光添彩。

1982年初我来到南通工作，住在濠河畔，与她相依相伴近40年，寒来暑往，见证她四季的生长。

100年前。公司、公园、公众，南通就有。

亮色的南通。

一座江海城

江水滔滔，海浪拍岸。

水，成了打开南通的一把钥匙。水是南通的自然特征，水是南通的丰富资源，水是南通人与世界联系的桥梁。

南通建城已有千余年，公元958年开创的杰作，经历了风风雨雨，更有日月间的江浪海潮。

水在南通，是一种亲密的存在。

改革浪潮中，先港口、后城市，渐次进一步开放，依靠的正是水。

徜徉在长江堤北的经济技术开发区，30多年历史并不漫长，可她是中国沿海城市进一步开放的肇始和样板。

搭船在江面摇曳，苏通大桥、崇启大桥、沪苏通大桥已先后贯通南北，三座巨龙飞跨南北。我多少次在大桥上往返，大都市上海，于是近在咫尺。

昔日“难通”，今天“好通”。

走过吕四港，来到洋口港，我又一次走进通州湾，广袤的水陆连接处，不光有海有滩，还有巨大的港口，一家家民资、外资企业接踵入驻。

《海权论》里说：“一国海岸线是其世界一部分，凡是一个国家其疆界易与外界接触者，其人民便较易向外发展，与外面世界相交往。”

100多年后，面对辽阔的海洋，江海儿女又一次敞开胸怀，发出向海行的响亮呐喊。

朝阳向南通再洒希望之光之时，高楼耸立，绿树长成了森林。

桥接江南，港联世界。江海联动开发，陆海统筹推进。

河，江，海，自然的，也是给人幸福的。

水，是城市的肌肤，是南通人腾跃的方向和力量。于是，我拥有了无比的自信与自豪。

水色的南通。

尾声

每座城市，或古或新，或大或小，都有她特有的表情和气质。因为，地理的赐予，历史的赋予，文脉不尽相若，各呈或豪迈或妩媚的气质。

范仲淹有诗云：“两两凫雁侣，依依江海频。”走在江岸与海滩，踏过大街及小巷，才发觉家就住在江海河边。同我一样，每个南通人回眸，常会有如斯感叹。

南通的色彩，卓尔不凡。

“江海明珠”，乃社会学家费孝通先生给予南通的荣光。孝通、孝通，因为与南通相关而为“通”。江的雄浑，海的无垠，城市珍珠般秀丽、晶亮。他早就赞誉南通人求学、求知、求新，不畏艰难困苦，只求出人头地。

博望世界，江海河口城市不少，然而，大江大海交汇的城市无几。

最是那一抹蔚蓝，不禁感叹，向江海，便能春暖花开，就会鸟语花香。

朝着海洋，面向世界，南通再进发。

从倚江傍海、追江赶海，再到通江达海、揽江吻海，让我们一起来寻寻觅觅：

南通这座城市，江与海的独特味道，还有朝北向南的四季情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