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伟 周婷

清末，张謇考中状元，并非一蹴而就，更不一帆风顺。张孝若（张謇独子）在《南通张季直先生传记》中将先父的科举之路，比喻为高登宝塔，先慢后快。不过登上顶天宝塔，必然始于底层：张謇科考起点源自如皋，证据确凿。《南通张季直先生传记》录入“张謇考试详表”:清同治七年，戊辰十六岁，二月如皋县试，主试官：如皋知县周际霖，取第二百余名。

张謇属牛，来如参考，可谓小试“牛刀”，名次不佳，倒也未曾名落孙山，考取秀才。尽管事后颇有不快，但是日后张謇的科举履历，必填如皋。他与周际霖及其后人还结下深厚情缘。据《周氏族谱》《如皋市志》等书文记载，周际霖，贵州贵阳人，生于1814年，逝于光绪年间，具体卒年不详。他与张謇一样：得益于科举，热心于教育。周际霖生于书香门第，二叔周士堂为乾隆五十七年副举，父亲周奎为乾隆四十五年举人，三兄周际云为道光九年进士、四兄周际钊为嘉庆十四年进士、七兄周际华为嘉庆六年进士。周际霖本人为附贡生。哲嗣周莲（1842-1920）为贡生，经恭亲王奕举荐，出任厦门道台，官至福建布政使。周际霖前后四次出任如皋知县，捐钱捐物，在如皋、贵阳等地，兴办养蒙、正蒙、悦来、怀少、正治、引蒙、成童等众多义塾。他资助众多寒门子弟，重获新生。

对于昔日的主考官、教育先贤周际霖及其族人，张謇后来颇为友善。1917年3月，张謇接受周莲的邀请，为《周氏族谱》撰写佳作《判官周午亭先生家传》（《张謇全集》未录）。张謇的文中，充满“正能量”——记事彰人：周午亭即周许方，十六岁已通经史，后改经商，帮助叔父周子荣打理播州生意，办事一丝不苟。李珍亭先生很赏识他，携其从事盐业经营。咸丰年间，播州动乱，乡绅推举周午亭暂治乡里。他办事公正不阿，政绩当前，成为通判。同治年间，曾国藩剿灭太平军后，重振盐业，任命周子愉（午亭堂叔）为观察。周午亭协助堂叔经营盐业，不幸亏损，从此寓居芜湖寺中，诵读韩愈、贾岛的诗文，直至光绪丁丑年逝世。

另据部分张謇研究专家及周家后人叙说，张謇曾请朝鲜挚友金沧江（1850-1927）为周际霖作传《如皋县知县周君家传》（录入《金沧江全集》第2册，未录入《周氏族谱》）。金沧江于光绪三十一年浮海来华，周际霖时已下世，两人未见一面。据文中记载，民国四年，时年七十四岁的周莲老人，登门拜访金沧江，谈论作传事宜。众人皆知，金沧江客居南通，举目无亲，幸遇张謇，经其介绍，结交多位通如两地的名达贤士。周莲如何结交金氏，是否与张謇关系密切，还须考证。不过无须考证的是，金沧江在文中记下了周氏父子对于如皋的历史贡献。周际霖任职如皋知县时，恰逢兵燹，太平军攻克东南诸省，定都南京。苏州、扬州相继失守，一南一西，都是太平军，如皋很是危急。周际霖对外增设线人，控制来往船只，阻止流民加入太平军；对内兴办教育，为国家培养人才。文中“大修学宫，兴将弦歌”八个大字，出自金沧江之手，赫然入目，掷地有声——学校林立，弦歌不辍，清季如皋的教育胜景，跃然传中。当然这要归功于周际霖。治理如皋有功，皇上赐予周氏孔雀翎。任期结束，周际霖本应回乡，因为百姓挽留，热爱如皋，便定居如城。金沧江在文末，还提及了周莲于民国初年，被民众推举为如皋军政总司令，确保如皋从清末安全地过渡到民国的历史贡献。

无论兴办地方教育，还是维护地方秩序，都是张謇一生所追求的。探究张謇、金沧江善待周际霖及其后人，又为周际霖、周午亭作传的深层缘由，无疑与周氏父子为如皋地方发展作出的贡献，息息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