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汪政的新著《人与自己的内心有多远》出版,是从朋友圈。我知道汪政老师是勤奋而高产的作家,是严谨而又热心的评论家。阅读这本书,先想起作者,温和的脸庞,睿智的目光。我见过汪政,但严格意义上又不能说真的见过,我只见过他在主席台上授课的样子。如果一定要说有点关联的话,那就是曾经因为他学生的介绍,汪政为我的诗集《光阴倒叙》写过序。
汪政说过,看一本书,可先看序言、或者跋、或者后记,那样,对作者写这本书的认识能够更深一些。可是,他的新著,无序言、无跋、无后记。我只能一头扎进他的文字里,这本书里,有随笔、有散文、有回忆、有评论。在汪政的文字里,一切皆有光,一切皆有温暖。那是因为他的内心有光、有情、有温暖。
文学是汪政内心永恒的梦和最深的牵挂。对文学的研究,耗费了他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他曾经担任过鲁迅文学奖和茅盾文学奖的终评委,因此,他对文学作品的研究,自有独特视角和发现。比如,在《文学,让我们“文学”地对待》一文中,“不管怎么说,以非文学的方式去谈论文学已经是一种普遍现象,大量的作家作品与文学现象得不到专业的阐释……”。通过对汪曾祺、王蒙、贾平凹等作家作品叙述方式与语言方式的研究,以及对这些方式美学趣味背景的发掘,汪政希望“寻求文学研究与批评的多样化、科学化、与内外研究的相对平衡”。汪政的评论,是由评一本书或者一篇文章荡漾开去,评一种现象,一种理念。
谈一个地方的文学创作,汪政总是细数这些地方的文学种子和新芽,期盼能够发展壮大。《文学兴化》《故事宜兴》如此,《纸上黄桥》《诗游震泽》亦如此。评论冯新民的诗集《风中的广板》一文《人与自己的内心有多远》,我以为很精妙。冯新民是我亦师亦友的长者,他的诗歌的先锋性,曾经深深震撼我的内心。汪政也是这样认为的,“这样的诗歌姿态是现代的,更是先锋的……一个人一时的先锋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先锋,说他一辈子先锋为时尚早,但他几十年的执着令人钦佩……新民正捍卫着诗歌的方向”。
汪政是一个家乡情结和师生情结很重的人。他对师长的敬重、对学生的厚爱,深深浸染在文字里。
《顾敦沂校长》里写道:“当时如皋师范可谓良师辈出,文章满天下,作为一所身处县城的农村师范真是奇迹。”顾敦沂校长曾经做过汪政父亲的老师,而汪政后来又来到他父亲学习的母校工作,“顾校长常常让我们上公开课,……顾校长安排听课的老师就座后总是走到我们身边,轻轻地说‘别担心,我就坐在下面。’我们的心便立时踏实下来。长者的鼓励确实给了我们莫大的力量。”汪政是在写对老校长的感恩,也是在写自己的青葱岁月。读此文,能够感受到他在最美好的年华里遇见这样的长者和领导,是一种福分。
同样,作为老师,他对学生的喜爱,也充满字里行间。他说:“我毫不掩饰我对这班学生的喜爱,并且十分珍惜他们在我生命中的意义。”《刘昕的成长》是写学生,“和谐是花开的声音”。《彩霞之子》已经把喜爱延伸到学生的孩子身上了。当然,这还是因文字结缘。他对学生们说,“写什么固然重要,怎么写可能更重要,更能看出一个人的状态与心灵。”看到家乡的作者有新著,汪政格外高兴,写起评论或者序言也就屡屡出现故乡这个字眼。《君自故乡来》如此,《驮着故乡爬行》亦如此。一个好的老师,就是这样循循善诱,使我们在文字的梦乡里能够远行。
本书收录的文章大都很短。记得有句话:长文章的短处在于长,短文章的长处在于短。汪政的文章恰恰符合我的胃口,在我好奇的时候,他写出了锦绣花样,当我需要答案时,谜底次第揭开。我是喜欢这样一种发乎情、止乎“痒”的文字的。没有说教,一切水到渠成。他不故作高深,易读易懂,也是本书的一个特色。在散文创作方面,他推崇汪曾祺老先生,“散文的天地本来很广阔,因为强调抒情,反而把散文的范围弄得狭窄了。过度抒情,不知节制,容易流于伤感主义……我是希望把散文写得平淡一点,自然一点,家常一点的。”汪政也和汪曾祺老先生一样的笔法,有什么说什么,走到哪儿就是哪儿,如同闲话,更似邻家大哥。在《老人与散文》一文里说,散文作家,应该是杂家,修养是第一的。汪政也是这样的人。
读他的文字,我们自己会思考,我们要读什么样的文章,以什么样的心态去写作,怎样去写好一篇文章。读他的文字,我们还常常会不由自主地思考,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怎样去做一个自带光和温暖的人。
□刘 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