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江 朱 慧
张謇与上海金融界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彼此携手,相互促进。盐垦公司需要投入大量资金进行水利设施建设,土壤改良时间又长,因此投资周期长,见效慢。1921年,大有晋、大豫、大赉、大丰、华成等五家盐垦公司遭遇经营困难。在张謇的邀请下,这年的春天,时任中国银行副总裁的张嘉璈应邀赴江苏沿海垦区,考察除华成盐垦公司之外的其他四家盐垦公司。
张嘉璈邀请南京高等师范学校农科主任邹秉文,以及该校教授过探先和原颂周一起考察。邹秉文一行随后拟写了一份考察报告,从农业科技的角度记录了盐垦公司的现状,提出了改良的方向。考察报告提到,各盐垦公司尚有大量土地可供开垦,而当下生产力水平低下,其潜台词就是有很大的发展余地。他们认为,要改变导致收获歉薄的原因即“病虫害之蔓延、耕种方法之不善、种子之不良”,首要措施是组织农事研究机构;直接给农户小额贷款;普及农业知识,推广农业器械。这个考察报告给了张嘉璈很大的信心。
张嘉璈回到上海后,积极推动金融界携手支持张謇的盐垦事业。他邀请各银行和钱庄“协同讨论。佥以吾国事业,久待振兴。各盐垦公司规模宏远,关系于农产纺织业者甚巨。偶为天时所困,积累不振,亟应合力扶持,以示提倡”。在此基础上,上海金融界与张謇等人共同发起,发行中国历史上第一只企业债票(时称公司债),即“通泰盐垦五公司银团债票”(下文简称五公司债票)。
参与五公司债票发行的银行,有上海的中国银行、交通银行、兴业银行、上海银行、盐业银行等,几乎囊括上海的华资银行,这些银行与源昌正、裕盛隆、信康等参与的钱庄,共同组成经募通泰盐垦五公司债票银团。根据《通泰盐垦五公司债票合同》,五公司债票第一期发行300万元,利息每年8厘。当时金融市场短期借款利息极高,“除长存款月息约在一分之谱而外,平时调汇,以市面银根宽紧,故时有重轻。活期往来,有时市拆涨至按月一分五、六厘,定期放款最轻月息亦在九厘左右,平均周年计息约在一分三、四厘”。年息8厘的水平可以理解为上海金融界对张謇事业的支持。
为了顺利发行五公司债票,张嘉璈设计了比较合理的债票发行条件。“惟发行公司债票,系属创举,风气未开,仅以轻率利息,恐不足以鼓动企业家之兴味,似须另酬相当利益,方易集款。”认购五公司债票每千元,可以获得五公司另外赠予的红地10亩。如果按未来土地成熟后的地价每亩20元计算,债票持有人预期收益约为一分六七厘。
经募通泰盐垦五公司债票银团不仅在经济上给予盐垦公司支持,还在大有晋盐垦公司所在的南通三余镇成立农事试验场,有田600亩左右。“特聘著名昆虫专家、作物专家,研究虫害之防除、农事之改良,以图增加各公司之收益”,委托东南大学农科代为筹备。农事试验场每年预算经费2万元,其中五公司承担1万元、银团5000元、张嘉璈5000元。
五公司债票作为中国金融史上的创新产品,其本意是为了促进苏北盐垦事业的发展,也为债权人带来收益。然而由于五公司连年受灾,五公司债票没能按照合同的规定按期归还,原定5年的债票期限,一直持续到抗战期间才了结,以至于拟定的第二期债票计划无法实现。大有晋公司债本较少,加上经营情况略好,因此是最早清偿债务的公司。根据大有晋公司第18届股东会报告书,到1932年,大有晋公司债务为92200余元。除去银团应还大有晋公司的3年之间的垫款,大有晋公司“以三余镇市房217间,连地基在内;东余区区房31间,又自垦地200亩;包场市房40间,厕所1处,连同地基作价抵偿”。双方多次谈判、拉锯,基本达成一致。“所有三余镇市房与东余区区房及自垦地,曾于六月间由该团主任翁君季骧先行接收管理。”
其他四家盐垦公司的债务,大部分是通过以土地抵债的方式解决的。对银团而言,手中持有五公司抵债的土地,固然有一定的营收,但不是其最终目的,金融资本追求的还是流动性。因此银团执掌土地之后,也是择机卖出。
(作者单位:南通市档案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