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伟 亚平

《无法直立》是如皋籍作家丁捷反腐小说《追问》中的第二部故事，回顾某市政协原主席李立青（正厅级）的堕落过程。这位李主席，昔日还做过组织部部长、市委副书记。像他这样一个普通教师如何一步一步高升为厅级干部呢？《无法直立》正文采用第一人称自述方式，原原本本地记下李立青的宦海生涯。长话短说，正如著者丁捷一语中的：他把官场当成生意场，念的是生意经，不是《党章》。李立青经营官场，痴迷敛财的往事，不禁使我想起如皋民国史上那位贪婪的马二县长。若将李立青与马二的“腐朽史”，进行对比，则令人大有收益。

先谈入仕，两人的捷径都是买官。马二县长就是民国时期的大报人冯叔鸾。抗战时期，他毫无气节，主动投靠汪伪政府。作为名人，他的生活条件相当不错，但是他为人贪婪，生活奢侈。对于他来说，买官是主动的，积极的。上级安排他出任伪内政部地政司长一职。他直言不讳，司长有名无实，薪水都抽不起鸦片，于是向某大汉奸献媚，买下伪如皋县长一职。他第一天到达如皋，就表明心迹：到如皋来是想赚一笔，当官的不要钱，那是欺人之谈。显然，马二是官场中的生意人。李立青入仕也是积极的，但却是被动的。他是一位老师，很有才华。他从老家小镇的中学，被调往市重点中学执教。他走入政坛的动机，真不是贪欲。一是外在环境的影响，单位里有同事压制他，他的才华得不到展示，心中闷闷不乐；二是内在家庭因素，太太孙兰就像一枚不定时炸弹抑或尖针，时而不时地讽刺两句，笑他无用。久而久之，他的文人傲骨，越来越少。尤其是在初次竞聘副局长失败后，他深受刺激，渴望成为领导。第二次竞聘中，他答应孙兰提出的方案，通过许博士的运作，买到组织部副部长的热点岗位。不同于马二买官，单刀直入，李立青是通过他的小团队，达到目的。

再谈私欲。马二在如为官，是私欲的极度膨胀。他还请来一位会计杨秉琦，协助他贪污。马二来者不拒，而且还主动私自征税，从每个老百姓头上刮钱。他的腐败是拉网式的贪财，影响极坏，令人发指。相比之下，李立青起初贪钱主要是为了升官，后来才私欲膨胀，追求享受。李立青的受贿，非常隐秘，他只接受许博士的贿赂，10万、50万、666万乃至888万，数额由小到大，细思极恐。李立青的政坛买卖远远要比马二的政坛商场复杂。马二的政坛商场只是单线地赚取薄利，即贪污钱财减去支出成本（买官费用）。李立青的政坛商场更像是三角债，许博士投入资金帮助李立青升官，但要求李立青帮助提拔官员；李立青收取许博士的贿赂，又被下套，支出数百万，用于买官；为了摆脱许博士的敲诈，他又“另辟蹊径”，安排太太孙兰早退去外地开茶社，收取贿赂，替人消灾。李立青在官场上的“生意”越做越大，是面对生活的阅历，没有认真反思，而是彻底堕落成一个“功利主义”的崇拜者、执行者，与马二无异。那是在参加市长的追悼会上，望着兢兢业业的原市长刚刚退休便离开人世，李立青落下了眼泪。那泪水是有温度的，但是无情的。温度是指他怜惜老领导，无情是他觉得老领导为人民服务那么多年，任劳任怨，还未享受生活就死了，真不合算。那“鳄鱼的泪水”润红他的眼眶，染黑他的心灵——他开始信奉诺埃尔·史密斯那些提倡功利主义的西方哲学家提出的理论：一切行为都是为了追求幸福与快乐，至于道德、法律等都可以抛至脑后。

丁捷于采访结束时“追问”，问他如何在官场上“瘫痪”了，有违他的名字“直立”——最后却倒下了？他直言不讳是自己“心大”——功利思想作祟。他有一颗积极向上的初心。但如Faded（《堕落》）那首情歌所唱：You were the shadow to my light，你是我光明中的阴影，那阴影是许博士、孙兰以及李立青的情绪变化，最终遮蔽他心中的阳光，促使他一步一步堕落为“功利主义者”。不同于马二，李立青曾是一个共产党员。中国共产党的《党章》规定：党员必须坚持党和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个人利益服从党和人民的利益，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克己奉公，多做贡献。他在为官时，未能切记《党章》所言。幸运的是，他在接受审判后，认真反思，终于明白了“莫把官场作商场，应变‘功利’为‘公利’”的道理。在丁捷的追问中，他说出了心中的新偶像：焦裕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