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银峰

乌鸫鸟

是的 在村镇的边缘

沥青路上

僵卧于一片血泊

四级风已经撑不住

它的翅膀

黑乎乎的身影

经过雨淋和暴晒

终会褪色

消失

也是在村镇的边缘

一只乌鸫鸟

低飞过公路的瞬间

居然坠落

丢下了自己

黄喙嫣红

它们的鸣叫

像笛声也有箫韵

可惜一群胆怯的隐士

即使索居村镇

从垃圾堆刨食

眼再尖

在枝头 在空中

腾挪闪跳

再敏捷也躲不开追杀

傍晚，路过芦苇丛

风于傍晚路过的时候

落下一些声音

有燕雀归林的鸣叫

和夕阳的余晖

绕着芦苇丛

摇曳乡村寂寥的光阴

小河远离了童年

和炊烟

浮藻之下

有没有垂钓的人

滑钩的鱼

至今

像一些游离的梦

少数沉默的麻雀

人们大多会像麻雀

结伴飞起飞落

叽喳又叽喳

整个世界一片稻田

不愁粮食

沉默的人在草窠

仰望天空

心中一种滚烫的爱

灼伤了自己

都不擅于演说

他们想将聒噪托付

给路过的云

而得不到声波

——麻雀已经卑微

其中少数几只

忍着饥渴偷得浮生

半日的春光 等待

血 蚶

应了一句俗话：

麻雀虽小 五脏俱全

泥蚶 滩涂的种群之一

披褐色薄皮

贝壳布着垄沟

像瓦屋棱

——世纪居民

在沙丘

风雨于季节中留下潮汐

来去的喧嚣

围炉的时候

比文蛤下酒

安慰了灼痛的胃

带来祈愿

令人惊悚之艳

血色汁水

在咀嚼甘味和柔嫩之前

啜饮

像溪水漫溢烂石

浸润着口舌

给心

解了焦躁和愁苦的干渴

弹 奏

——致跑步的人

在路上只有跑步

才是弹奏

身影跳荡

于日夜交错之间

黑白琴键

当噪声消音

当心中空了

当泪水滑落

呼吸的节奏

不紧

不慢

脚掌和脚跟

交替之间

挟着风

——你就是一个

隐秘的乐手

四季里

收放起落的动作

所演是简谱

七种音符

休止于汗滴

脉搏中流淌的歌

舒缓

悠长

忘忧草

持续的咀嚼声

爆裂于齿缝

笼着一层薄烟

淡黄色

在舌尖之上

和蒌蒿

和蓼茸

一样都是清欢

就是它

绽开过六角花

在路旁

在山坡

在干草甸子

给深秋暖春光

喜爱了多少年

当吞咽时

感到鲠才想起

它的名字

叫忘忧草

总有一支单曲在循环

离开时关了门

单曲却循环不息

黑暗中

绕着一桌一椅

还有一水瓶

和垃圾桶

绕着散落的烟蒂

杯底的茶梗

还有黏附其上

像夜色中东大街

车灯般的念想

驳杂而乱

离开后房间空了

歌声无人倾听

掺入了浮尘

回来时将掸不净

也擦不掉

而且冻结在窗上

会起霜——

有山痕水迹

和花朵

给你一个掌心

和你遇见于楼梯

总是夜晚

冷清清

灯光蒙了灰尘

暗淡

季节起过风暴

下过冰雪

公寓在流转之中

已经旧了洞房

设过灵堂

这个夜晚安详了

身影不再惊惶

和躲避

趴着窝在门外

梦中也许不流浪

自顾不暇的人

给过什么

让你摇起了尾巴

——抚摸

像签名

有一点潦草

掌心的温度36.4

不是空空的

有几絮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