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远

在南通的历史学者中，蒋国宏教授是较早介入张謇研究领域、并持之以恒、成果卓著的专家。1987年，他从南京大学毕业，来到南通大学的前身之一南通工学院任教。这无形之中为他与张謇研究结下了不解之缘。而随着对张謇了解的不断深入，张謇那种为国家、为社会无私奉献的精神，那种愈挫愈奋、执着顽强的毅力，那种脚踏实地、平和稳健的处事风格，那种反对大言欺世、崇尚求真务实的作风，那种开拓创新、争先创优的追求每每给他感染和启迪。从20世纪90年代初开始发表张謇研究文章至今，现在，国宏教授从中精选31篇结集而为《审视与比较——张謇的思想与实践研究》，作为张謇研究中心的张謇研究文集系列之一，由上海书店出版社出版，这无疑为南通张謇研究学术宝库增添了新成果，同时对深化南通地方历史研究乃至中国近代历史的研究大有裨益。

虽然《审视与比较》是论文集，但彼此既独立成篇，又浑然一体，读者能够由此窥见张謇人生的较为完整、真实的面貌，看到一个有情有义、有血有肉的张謇。全书从“社会递嬗”“政治因革”“实业经纬”“教育纵横”“家国情怀”五个方面，对张謇在政治变革、实业经营、教育探索、社会建设等方面的思想和实践进行了系统的梳理和研究。张謇是一位秉承儒家经世致用传统和民胞物与情怀，兼具现代开放意识和世界眼光的爱国知识分子，在晚清到民国这一民族危机与社会矛盾相互交织，政权变动与时局动荡的过渡时期，他以超乎常人的毅力与勇气，为救国救民进行了艰难探索，最终在诸多领域成果卓著，被誉为是百科全书式的人物，要完整准确地认识把握张謇的一生事功，需要深厚的学术功底。在本书中，作者充分展示了其史德史识，综合运用了政治学、社会学、心理学、营销学等相关学科的理论和知识，采用文本分析、比较研究等方法，提供了多层次、多视角的研究路径和成果，这于理解认识张謇丰富的人生事业是非常必要的。我认为这与作者在南大本科、硕士期间的历史学、政治学的学术训练，在华东师大经济史方向的博士研究，以及他在南通大学先后担任多个学院的院长、书记的经历有关。有了这些跨学科学术研究和专业管理的经验，作者能够拥有多学科综合研究专业性储备和方法论保障，并足使他的研究在宏观把握和微观深入中游刃有余。

当然，本书学术上的特点还不仅仅在此。张謇在实业救国、教育救国等方面的伟大实践在中国近代的社会变革产生过重要影响。对这样一个历史人物的研究，我们应更多地把他放到所处的时代去认识。一部中国近代史的跌宕起伏，一生艰苦探求救国路径的张謇，其思想和实践也是在不断地调整和变动中，静止地、孤立地“就张謇论张謇”往往是许多研究者难以克服的弊病。国宏教授不仅没有染上这些“流行病”，而是提供了创新和鲜活的成果。例如，在本书中，他把张謇放在了中国早期现代化的历史进程中去认识，重点研究了南通早期现代化的历史背景和发展轨迹，以及张謇在中国早期现代化的历史地位；他非常注重张謇与同时代人物的比较研究，通过张謇和孙中山、严复、汤寿潜、陈炽、许鼎霖、周学熙、蔡元培、王国维、黄炎培等近代著名人物的比较或交往研究，从中探究其内在根源，不仅凸显了各自的特点，加深对整个中国近代历史的认识，而且有助于我们更深层次地去发掘张謇思想实践的时代脉络，科学地评估其在近代中国社会变迁中的影响和对国家和地方现代化发展中的贡献。

书中的诸多文章发表于上世纪末和本世纪初，其中有许多课题是前人较少涉及的，具有开拓性和原创性。例如关于张謇的农业发展观和政府经济职能的研究，关于张謇的伦理思想和慈善思想的研究，以及张謇与文正书院、戊戌变法、红十字会运动若干史实的考证，张謇与若干历史人物比较等等，体现了作者视野的广博和治学的严谨。特别是早在2003年，作者即对张謇的企业家精神作过探索，在《张謇与当代中国民营企业家的素质》一文中，他从“高扬爱国主义大旗、具有强烈的社会责任感”“诚信为本、守法经营”“锐意创新、不断进取”“坚忍不拔、不屈不挠”“崇尚节俭、反对奢靡”五个方面，论述了张謇企业家精神的特质和当代企业家可从中学习的有益营养，在“张謇企业家精神热”的当下读此文，不免会为作者20年前的先见之明而深感钦佩。

虽然国宏教授关于张謇研究已经取得诸多成果，但是他仍保持着一份学术上的冷静。他认为：“南通的张謇研究要走出低水平重复的泥沼，需要更多的热心张謇研究的专家学者运用新方法，开拓新领域，研究新课题，得出新成果。我愿追随诸位前辈和同仁，在张謇研究的道路上勉力前行，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为张謇研究大厦的构筑添砖加瓦。”我想引用我们的老师，著名学者，南京大学茅家琦教授为国宏的专著《江浙地区蚕种改良研究》所作序言中的话来表达大家共同的期待：“‘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我相信以作者的执着与勤奋，必能更上一层楼，取得更加丰硕的果实，也衷心祝愿他在今后的学术道路越走越宽，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