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鹏
1918年10月18日《南通新报》的“专件”栏,刊载了两篇文章,一篇题为《徐大总统就任之宣言》,其时正值徐世昌就任大总统,报纸刊此文,自然是表示对此的重视。另一篇的标题为《南通代用师范学校双十节演说辞》,南通代用师范学校,其实就是张謇创办的通州师范学校,只不过是进入民国后受省府令改的校名而已。将这篇演说辞放在“专件”栏刊布,显然也是突出其重要性,只是不知何故,演说辞却没有署作者名。从这一时期所残存的几期该报“专件”看,所刊文章都是有署名的,并且基本是外地重要文章的转载,所以这个不署名者就成为一个独例,同时也给我们带来了一个疑问,即演说者究竟是谁。
我曾试图寻找地方报纸,看看有没有关于师范校这次双十节纪念会的报道,猜想如果有报道,一定会提到谁在会上作过演说。遗憾的是竟一无所获,所以对这个演说者,目前只能靠推测。
既是推测,按照常情,这个演说者,我们首先就会想到张謇。为此细加分析,也觉得不无道理。一来,南通代用师范学校此时的校长就是张謇,以他这身份最合乎来校演讲;二来,张謇当时人正在南通城,所以也没必要让其他人来代表演讲。如果进一步看看演说内容,其视野和识见,也感觉此讲非张謇莫属。
这一演说回顾了辛亥革命后,民国政府所历七度双十节的翻覆变化,看到当时国内南北军事对峙的严峻局面,也注意新任总统对国家大治的期望,由此强调“国本在民”,认为“本体不摇,客气自去,精神内复,疾病外除”。至于实业、教育,也要各求其本,提出“业教育者,专精于教育,即为救国之本图”。最终拈举师范校校训的“坚苦”和“忠实”,谓为“最精之微言”。并由此申说:“今日之患,不专在战祸之未已,而在学业之未明。苟教育之不得其本,无忠实、坚苦之真识,则战祸即止于今日,生民之患将无有已时也。故可久可大之事业在教育,而成此事业者,在从事教育之人。苟不人人能坚苦,能忠实,天下尚有不能战胜之事乎?”同时更说道:“阳明先生言,去山中贼易,去心中贼难。学者睹阽危之世局,即当反己自省,先治其心,以立一止乱根本之地,确乎不拔,然后可以成己成物,达己达人也。移风易俗,拨乱反正,皆基乎此。”整个演说,紧紧围绕一个“本”字,而“国本在民”就是其核心内容。所讲内容之语重心长,也符合张謇的口吻。再说,师范校的校训本就是张謇所定,如果他人在演说中拈举,必然要说及制定者的名号,只有张謇才无此需要。演说辞只说“本校校训所谓坚苦、忠实者,为最精之微言”,不及校训制定者,就此也能证其出自张謇之口。
注意到该演说回顾民国四年筹安会起到洪宪帝制之事,只说“内之国体思变于权奸,佥壬宵小思并此日国庆之名亦议停之”,却绝不提袁世凯之名,这也符合张謇的认识。当年袁氏“驾崩”,张謇闻讯就曾感慨:“三十年更事之才,三千年未有之会,可以成第一流人,而卒败于群小之手,谓天之训迪吾民乎,抑人之自为而已。”如此说法和演说中怪罪“佥壬宵小”正是一致的。就凭这一点,似乎也可为推测张謇是演说者更添一个旁证。综合诸多推论,我更倾向此演说者就是张謇,于是,这演说辞就将是《张謇全集》失收的一篇佚文。
至于这篇演说辞何以不署名,我觉得可能并不是要故意回避什么,因为看报纸本栏的排版,已经是非常挤轧,估计是作者名字实在排不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