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长江禁渔是“为全局计、为子孙谋”的重要决策。近年来，受高强度人类活动影响，长江水生生物生存环境日趋恶化，生物多样性指数持续下降，珍稀特有物种资源衰退。习近平总书记就长江禁捕提出明确要求：“长江生态环境保护修复，一个是治污，一个是治岸，一个是治渔”“长江水生生物多样性不能在我们这一代手里搞没了”。从2021年1月1日起，长江干流等7条重要支流，实行暂定为期10年的常年禁捕。从2020年1月1日起，南通在全国率先提前一年实施。两年多来，退捕渔民迎来怎样的新生活？生态环境改善取得哪些成效？一组来自长江边的报道，让你感受母亲河的生态之变。
区域治理现代化指挥中心：
“智慧苍穹”破解禁渔难题
“‘长江’呼叫‘刀鱼’，请报告所在位置。”“报告‘长江’，我们正在码头巡查。”“附近发现非法捕捞可疑船只，请核查。”
5分钟后，无人机盘旋在江面上空确定可疑船只位置，渔政执法艇迅速赶往事发地。偷捕人员人赃俱获，4条翘嘴红鲌、1条鲫鱼被当场放生。
前不久，在海门区区域治理现代化指挥中心，区农业农村局总畜牧师陈春英通过“智慧苍穹”长江大保护平台远程指挥，快速处置了一起长江干流货船船员非法捕捞案。
2019年底，全市191艘渔船、368名渔民全部退捕上岸。辖区内216千米的长江岸线上，沿岸人口流量大、监管力量有限，沿江市县面临共同的工作难题。自2020年5月起，海门区率先打造“大数据+指挥中心+联合执法”技防体系，“智慧苍穹”长江大保护平台上线运行。当地政法委、农业农村、公安、水利、市场监管等多部门联动，使用全景相机、结构化相机、雷达等数字监控及物联感知设备，对涉渔违法行为进行全流域、全天候、可视化精准管理。平台能够研判江面船型姿态、航行速度、滞留时间，自动与数据库中登记渔船、捕捞作业类型等资料对比，对数据不符的船只发出监测预警信息，相机自动抓拍图片并推送给相关单位和执法人员。2021年以来，其他沿江县（市、区）也都建设了长江禁捕技防体系。
市农业农村局局长陈敢介绍，2020年8月10日生效的新版《江苏省渔业管理条例》，明确长江禁渔期垂钓、盗捕的处罚标准，赋予执法人员行政处罚权，改变了以往只能劝离的处理方式。“‘智慧苍穹’平台织就的立体化防护网，以现代技防提升监管效能，让条例及时落地见效。”2021年以来，沿江各地通过视频巡查累计查获违法案件50余起。
市民王先生怎么也没想到，2020年秋天，他和好友在长江海门段日新河闸边架好鱼竿没多久，执法人员就出现在身边。当时正处于禁渔期，周边水域明令禁止垂钓，二人不仅被没收鱼竿，还分别被处以罚款。执法人员为何到达现场如此之快？市农业农村局总农艺师周宇介绍，二人的行为被附近的相机捕捉到，监控中心大屏幕上随即弹出日新河闸边人员异常活动报警。值班工作人员通过视频画面确认后，立即通知执法人员前往现场。
在建立防控监管平台的基础上，我市还应用微信小程序、设立24小时禁渔违法行为有奖举报电话等，让群众成为禁渔管理的“千里眼”“顺风耳”。打开“江苏长江禁渔随手拍”小程序，市民可以上传图片，定位非法行为发生位置，明确非法养殖、非法垂钓、电毒炸鱼等行为类型，确定情况严重程度，为执法人员迅速到场提供支持。前不久，一位摄影爱好者用长焦镜头拍下有人用流刺网捕鱼的画面，上传到小程序后，渔政、警方“按图索骥”，快速完成处置。
南通还利用技术手段，增强当地群众的生态保护意识和禁渔行动自觉。笔者未至长江岸边，手机就收到了“你已进入沿江禁捕区，请遵守长江保护法”的提示短信。市农业综合执法支队支队长徐志勇介绍，市、县农业农村部门沿江堤安设了电子围栏，并与当地移动、联通、电信三大运营商签约。市民进入江堤1公里范围内，就会收到短信提醒。“这样既可以增强市民自身的环保意识，也有助于引导更多群众参与到护江护鱼行动中来。”
长江干流禁捕区：
“史上最严”多部门联合全域执法
7月18日，裤子港渔政码头，数声汽笛声中，市农业农村局、公安水警支队、长航公安、海事局40余名执法人员，乘坐5艘执法船，组成联合执法船艇编队，前往长江干流禁捕区域开展巡查，拉开了长江禁捕联合专项执法整治行动的大幕。
部门、区域联动，以最严执法监管，构建“横向到边、纵向到底、水陆结合、区域协同”的禁捕执法新格局，让长江十年禁捕铁令生威。市农业农村局党组书记张军介绍，多部门联合，水陆并进，分组展开。陆上巡查重点为：沿江港口、码头及水产品市场、餐饮场所、渔具店铺，包括码头非法捕捞垂钓、非法销售长江野生鱼和禁用渔具等。水上巡查由联合执法船艇编队实施。长江干流南通段、长江口禁捕区以及水生生物保护区为重点，包括商货船携带渔网渔具、非法捕捞垂钓、“三无”船舶整治、残留网具清理等。
当天，全市有关职能部门出动执法人员600余人，执法船艇12艘，执法车辆28辆，水陆并进开展拉网式检查，累计水上巡查120多海里，岸上巡查230余公里，检查水产品市场、餐饮场所36处，渔具店铺46个，有力震慑了涉渔违法行为。
今年是长江禁渔“三年强基础、顶得住”的关键之年。市农业农村局副局长殷淑芳介绍，今年以来，我市重点打击长江刀鲚非法捕捞、商货船携带网具整治、非法垂钓、非法销售禁用渔具等，开展联合行动78次，出动执法船艇224艘次，清理涉渔三无船舶50艘，清理处置违规网具84张（顶），清理非法钓具53个，查办行政案件111件，司法移送14人，取得了良好的效果。市农业农村局农业综合行政执法支队、长江渔政大队教导员杨苏榕表示，涉渔违法行为，公安、渔政等联动，发现一起，查处一起。渔政举报电话9688995。
通州区开沙岛：
“江上渔者”变身“巡江人”
2021年1月1日起，长江干流江苏段和保护区近1.5万名渔民全部退捕。昨天还是捕鱼为生的渔民，今天已经成为守护母亲河的护渔人员。通州区农林综合执法大队护渔队队长史洪伟打开微信：原来打鱼的时候，他微信名叫“江上渔者”，后来干了护渔员后，微信名就叫“巡江人”。
通州区境内的开沙岛，是长江溯江而上江苏段的第一岛。岛上苇荡密布，附近水域饵料丰富，是难得的“好水口”。这里曾经常年聚集100多条渔船，超过全市渔船总数的六成。史洪伟介绍，30年前，他们刚在长江开沙岛捕鱼的时候，一天100多斤刀鱼的收获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年景好的时候一年毛收入能到十多万元。但是这几年，长江鱼类骤减，捕鱼的收入也是直线下降。
长江十年禁捕，史洪伟、陆宝华、沈坚坚提前一年上岸，应聘成为护渔员。护渔队队员陆宝华说，护渔也是个稳定的工作，自己本身也50多岁了，也算是对社会做点小贡献。相比起以前做渔民时的洒脱，现在护渔员的日子更为细致：江上巡查，岸边劝导，清理无主渔网，配合渔政打击非法捕捞……江里漂，岸上走，靠的就是两条腿、一艘船，还有一辆电动车。
队员沈坚坚说，这段20多公里的路每天都要来，非常难走。原来骑着电动车，轮胎三五年都不用换，现在一年就换了四五个轮胎。江堤巡查不走过场，夜查暗访不留盲区，20多公里的长江岸线，哪里鱼多，哪里容易躲藏，他们熟得不能再熟了。史洪伟说：“只要还有人到这里来偷偷捕鱼，就有信心抓到。”
自护渔队成立以来，3人协助渔政大队查获非法捕捞案件13起，移交公安处理2起，近几个月来，长江通州段非法捕捞行为几乎绝迹。但最令他们欣喜的是，禁渔才两年多，江豚鱼跃的景象又回来了。通州区农林综合执法大队执法人员钱志新说，三位护渔员住在江边，补充渔政力量，现身说法宣传，效果更好。
长江如皋段：
“水上漂”转型长江船舶服务
享受过长江渔业的丰饶，经历过资源枯竭的痛苦，“水上漂”转变身份又下江，为的是子孙后代们重享鱼翔浅底、大江奔流的福祉。“这个是我建的第一艘服务船，目前有6个渔民正在培训，之后如果需求多的话，还会再增加一些渔民，也是帮助他们再就业。”如皋长江镇渔民高富林看着面前正在建造的服务船，对未来充满希望。
高富林和父辈一样，十来岁就开始在长江如皋水域从事渔业生产。2019年，长江禁捕退捕，作为如皋市“满舱渔业”专业合作社社长，老高带头按时上缴了渔船和网具。根据渔船大小和生产规模，他领到了拆船费、渔具补偿费、渔民补助等近46万元补贴。2020年4月，经如皋市人社局的推荐，一家测量公司找到老高，请他帮忙码头测量。凭着多年水上生活经验，高富林看到了长江交通服务的新机遇。“我们几个渔民商量了一下，可以在水上做一些船舶工程服务、测量之类的工作。”
他们用补偿款和积蓄，凑齐了200万元注册资金，成立船舶服务公司。如皋农业执法大队牵头人社、海事等部门，进行业务指导。“政府政策上的扶持还是比较多的，力度也比较大，给了15万元的无息贷款，缓解了我们的资金紧张问题。”高富林预订了两艘船。
由于船舶服务需求量大，已有不少客户主动上门洽谈业务。“突发性的水环境污染，比如废油泄漏，我们可以去帮忙清理。”高富林说，“水上生活几十年，多大的风、在什么地方有多大的浪，我们都知道，做水上服务太合适了。”
但考证上岗仍然必不可少。从职业渔民培训合格证、渔业船员证、内河船舶船员适任证，高富林全部拿到。“要适应新生活，就要不断地学习。以前捕鱼是体力活，还得看天收；现在服务是技术活，旱涝保收。”老高踌躇满志，“现在既护鱼又护江，更有责任感。”
南通五山地区滨江步道：
江豚重现沧桑巨变
打开66岁狼山镇街道居民吴湛的手机相册，里面都是他拍摄的江景图，江豚就是一个个模糊的“小黑点”。“就在这儿！傍晚常看到江豚出水。”他说。在位于南通五山地区的滨江步道，黄泥山、马鞍山、狼山、剑山、军山等五山临江而立，沿江岸线14公里，是长江南通段重要生态腹地和水源地。
2020年11月12日下午，习近平总书记在南通五山地区滨江片区视察，与附近群众亲切交谈，称赞“曾经脏乱差的环境发生了沧桑巨变，成为人们流连忘返的滨江生态公园”。
吴湛就在人群中，现场聆听了总书记的讲话。吴湛说，小时候，家门前的青水河连着长江水，把江河水提到家中水缸里，放点明矾沉淀后即可饮用。后来，芦苇滩变成了码头林立的港区，临江村民进厂打工，收入提高了，但粉尘、噪声和怪味也让村民苦不堪言，渔船的垃圾油污就漂浮在水面上。再后来，推进长江大保护就像一缕春风吹来，南通下定决心，还江于民，建设城市“生态绿肺”。如今，岸线铺展步道，滨江变身花海，五山片区成了全城风景最美、人气最旺的地方。
从环境美日子穷，到日子好了环境差，再到如今“富”和“美”都有了。从见到总书记那一刻起，年逾六旬的老吴下定决心，当一名长江大保护的宣讲员和滨江生态的守护员，将总书记的关心和牵挂以及南通滨江的沧桑巨变，讲给更多人听。
每到周末或节假日，老吴一早就出现在滨江步道，带着自制图板，开办起长江大保护的实境课堂。市民游客参观时，老吴现场讲述总书记的亲切关怀和谆谆嘱托，呼吁大家携手呵护长江母亲河；跟幼儿园小朋友互动时，老吴绘声绘色地讲述江豚跃出水面的场景，“小朋友们，江豚已经成为南通‘常住民’，成为陪伴我们的老朋友啦！”
昔日沿江“工业带”蝶变“科创带”，长江南通段水质整体稳定达国家地表水Ⅱ类标准。今年1月5日，洪港滨江生态园建成开放登上了《新闻联播》。今年2月28日，一段视频在南通人的朋友圈刷屏。镜头里，5头江豚同框嬉戏，其中一头江豚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弧线。南通环境监测中心数据显示，2月，长江南通段共观测到江豚91头次，刷新单月纪录。去年同期，观测数只有11头次。而在2019年底，该中心才第一次观测到江豚。市民说，江豚的微笑，就是最直观的治江成效。
·施百灵 陈杜 施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