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3版:广玉兰

水龙救火人间情 □彭伟

夏天防水,冬日防火。冬去春来,北风过后又东风,人人都要小心火烛。尤其旧时救火没有如今的现代化消防工具,主要依赖人力,救火实在不易。如皋历史上,就有相关记载。

1936年6月20日,《如皋民报》头版刊出两则李懋记感谢救火的启事。一则启事为《李懋记鸣谢一八一团乜团长暨全体官佐士兵救火盛德》:

敬启者敝号货栈于昨日失慎,承沐一八一团乜团长关怀地方,亲率官佐士兵赶来护救,并升高登屋指挥士兵及各救火会冒火灌救,得免蔓延四邻,隆恩厚德,无以为报,谨时登报鸣谢。

另一则启事为《李懋记敬谢救火诸君》:

敬启者敝号货栈不幸于昨午失慎,承城内外各救火会,并蒙公安局陈局、王巡官率领警士尽力维持及地方仁人君子极力救护得免蔓延。云天高谊,铭感五中,无以为报,谨特登报鸣谢。

李懋记的主人是国际神探李昌钰的父亲——如皋富商李浩民。李懋记经营五洋,包括易燃物——洋油。乜团长即乜子彬(1901—1952),抗日名将,别号森昌,河北景县人,来如时任第30军第91旅181团团长,日后扬名台儿庄战役。如皋人从未忘记乜团长的救火事迹。约在一个甲子过后,如皋文史老人周思璋还于《乜子彬开辟如皋射击场》中记述:1936年秋,乜子彬率部来如。李懋记露天煤油仓库失火,消防人员出动水龙(又名火龙,一种注水的救火推车),因为西吊桥窄小堵塞,难以前行救火。关键时刻,乜子彬的部下从城头上用绳子系下去,泅水过河救火成功。无论李家,还是周老,心中都深情铭记当年救火的勇士。两则启事的发现,证明李家的火灾发生在1936年夏天的一个中午。除去驻如军队,公安人员及消防人员都发挥了各自作用。

又据《北门外又是一处火警》记载,1949年1月18日,如皋北门外花子街北首,王姓人家下午炊饭不慎,引发火灾。消防人员赶赴灌救,仅烧毁房屋两间,幸未酿成巨灾。

如皋人旧时的救火历史,记录下一代又一代消防人员的艰辛,以及他们无私的情怀。《如城镇志》记载,民国期间,如城建有水龙局20余处,在关帝庙东、广福寺、鱼市口、段家巷等地,设有太平水池。1931年12月13日,上海英文《大陆报》介绍:如皋消防工具仍然是旧式的。大约10个消防人员自己组织的消防队,仍旧使用手提水泵(水龙)、水桶。驻如外国记者点评:尽管如皋境内有运河,水源充足,而且井又很多,但是这种过于原始的救火方式,令人担忧。如皋房子的屋顶很多是茅草铺盖的,火灾与低效的救火系统,往往导致灾民无家可归。1935年,如皋公安局在冒家桥南设立消防队,配有“龙洋”,队员多精专业技艺。是年6月沪上英文大报《华北捷报》报道:如皋成立全新救火队,共计由4名救火队员组成。他们戴着铜制头盔,驾驶着一辆救火车救火。他们在如皋的体育场进行训练,又来到繁忙的街道进行演习。

前不久,笔者又走访了三位有关水龙历史的友人。一位是如城镇环西大桥北西侧螺丝大王店的吴荣德老人。他是如皋利民水龙馆的传人。据他回忆,1929年如皋开始修造中山钟楼纪念孙中山先生。钟楼竣工后,成为如皋新地标,也成为如皋救火的报警处。钟楼顶端有一口大钟,各敲一二三四声,分别代表火灾发生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如果火灾发生在东北方向,敲钟人就先敲一回,中间稍有间隔,再敲四回。利民水龙馆位于如城老四海楼巷子中。吴荣德的爷爷就已自发组织兴办利民水龙馆,属于纯公益的救火队。家中有大小水龙3台、水桶、手套等救火工具。水龙队由周遭打工人员组成。他家隔壁是诸葛实裕中药店。诸葛家是寓居如皋多年的浙江名商,待人非常和善。诸葛家后院中有一口大井,吴荣德常见大人前往诸葛家打水,用来储存救火。有时水会不慎落在店中,诸葛家的人从未责备。每每遇到火灾,周边市民都会主动帮忙推水龙,找水源等。如皋四门还有其他水龙馆。20世纪50年代,如城东门发生一次大火。年龄尚小的吴荣德跟随大人一起前往救火。由于东大街那片全是巷子,巷道逼仄,水龙勉强被推进去,却迟迟不能靠近火源。他们有些人勉强站在高处,喷水救火,可惜以失败告终,多处房子被烧。救火结束,所有设备拖回后,还要清理干净,以便下回使用。

关于水龙的制作技艺,家住如皋市城北街道太平村的吴志宝很有经验。其实早在1947年、1948年,如皋地方报纸已刊有广告,南通喜太和铜铁机工铺在如皋党治巷报社斜对面开设分店,仿造机械,修配武器,承造水龙。所造物品,无不精美而坚固耐用。吴志宝从小就跟师傅学习铜匠活,制作过多种多样的铜水龙。20世纪60年代,他生活在海安一带(如皋北边),于乡间为人家制作水龙。彼时,铜很珍贵,需要从家家户户中慢慢搜集过来,然后将铜浇铸成铜板,再根据尺寸卷成铜桶,焊接成形。水龙核心部位是水泵。整个水龙看上去像个小孩泡澡的大澡盆,正中是水泵,两边是注水器。救火时,有人压泵,套上长长的水套,水便能源源不断冒出来。

进入“文革”时期,消防车救火已可辐射如皋乡间。水龙也逐步退出救火的历史舞台。贾中兴作为一名收藏爱好者及水龙制作传承者,近年来走南闯北,购藏多件老水龙,又购入众多零件,组装制作水龙,获得同好认可。其中部分如皋水龙经他推介,被上海等地博物馆收藏。他觉得如皋水龙救火有着许多感人往事。水龙已无实用价值,但水龙的保存,有着儿时的记忆,有着乡情的传承,更有着公益的情怀。

2023-02-25 1 1 南通日报 content_126445.html 1 3 水龙救火人间情 □彭伟 /enpproperty-->